迎上圣上有些无奈的眼神,南嫘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她红着脸放下了解他领扣的手。
祁瑄这才转身在宫人的服侍下走进了被收拾为浴房的耳房。
南嫘有些坐立不安,她听着耳房传来阵阵水声,不自觉地浮想联翩,想起刚刚自己指尖碰触他时所感受到的温度,想起他宽厚的背和紧致的腰身和肌理,不一会儿已经面红耳赤。她心跳如鼓,甚至觉得屋内新燃上的熏香太浓烈了,直闷得她透不过气来。
南嫘轻轻拍了拍胸口,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开,让躁动的心跳平静下来。她随手抓起案上一卷书,胡乱看起来,可眼前的文字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小飞蝇,在书卷上转啊转啊,就是不肯停下来让她看个清楚,南嫘的思绪也跟着胡乱飞着。
“在看什么?”有声音从南嫘耳畔响起,一只大手越过她的头顶,将她手中那松松握着的那卷书抽了出去,南嫘惊了一跳,猛地回头。
圣上竟然已经沐浴完了,他头发还滴着水,身上穿着新换的中衣,单薄的衣衫湿漉漉、潮呼呼地贴在身上,南嫘又瞧见他那强健身姿和匀称的肌理,心慌意乱,赶紧垂下眼不敢再看。
祁瑄摊开南嫘的那卷书看了几眼,然后兴味地看向南嫘,弯弯的眉眼间藏着笑意,道:“《前史》?三娘的喜好和别人多有不同呢,朕知道刘丽妃和阮娘她们偶尔也会找些书来读,但她们看的都是些志怪传奇、情爱逸事,你倒不同,却喜欢读史书?
闻言,南嫘愣了一下,她刚刚思绪纷乱,就随手拿了原本放在塌边的书来看,正是御史台的严主簿编撰的《前史》。她不该在圣上面前暴露自己在读史籍的——没有后宫宫妃会对史籍感兴趣,除非对朝堂之事也有野心。
“圣上,”南嫘心思一转,开口解释道:“妾也只是对这书中的一些志怪传奇感兴趣罢了。”
“哦?”祁瑄笑道:“这史书中,还能看出志怪传奇来?”
“比如……”南嫘在脑海中将书中内容快速过了一遍,寻出一段算是新奇的内容来,脱口道:“比如,西域那一卷,里面写到西面有个切陌城,说城的西北有流沙数百里,夏日有一股奇特的热风。每当热风一起,老骆驼就会把口鼻埋在沙中。人也要用毡布掩住口鼻,不然,很可能就此毙命。什么样的热风能要人性命?这样的奇事,妾闻所未闻!”
为了表现自己对志怪之事的极大兴趣,南嫘睁大一双眼,做出炯炯有神的样子来。祁瑄看了,觉得怪有趣的,忍不住提了提嘴角,道:“怎么?三娘竟对异域奇闻如此感兴趣呢?”
“是啊!”南嫘忙不迭大力点头。
祁瑄看着南嫘那憨态可鞠的样子,愈发觉得她可爱,便忍不住拿手捏了捏南嫘的脸颊,他喜欢她这个可爱的模样,想引着她继续说下去,便问道:“那三娘还知道哪些异域奇闻呢?再说一些与朕听一听。”
南嫘本不想再就此事多说什么,怕自己话说多了,又要露出马脚。父亲对朝堂有野心,在养育她和阿兄时,自然也带了出来,她与阿兄从小读史,可不只是读了《前史》这一卷而已。但知道太多、思虑太多的宫妃,在圣上看来,恐怕是不够安分的。
她刚想转开话题,却想起来,自己刚刚说起流沙和西域,不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引出鬼城迷域的地图一事吗?如今,阿兄听了她的劝告,应该很快就要上书丁忧了,自己此时提一提这件事应该也无妨。
“圣上当真也爱听这些?”南嫘开口,下意识握住了圣上的手。
“自然。”祁瑄回握住南嫘的手,在塌上坐下,见南嫘聊起这个话题,一扫之前的拘谨,似乎少了些防备,于是饶有兴致地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手掌,道:“你尽管说就是!”
南嫘看圣上神情惬意,似乎兴致颇高,便更加笃定此时开口是个好时机,于是问道:“妾还听说,那数百里流沙的中心之地,上无飞鸟,下无走兽,一片荒芜,圣上知道为何吗?”
祁瑄有心与南嫘亲近,便不动声色地将手绕过南嫘腰肢,面上还一本正经,点头应和道:“为何呢?”
南嫘并没有发现圣上的小动作,她此时全部的心神都在地图一事上,她不自觉向后一倚,已经靠在了祁瑄臂间,扬着殷切的目光,看着祁瑄,道:“正是因为,那时不时四起的热风啊!那热风中多有恶鬼,遇到的皆死于非命!”
“哦?”祁瑄揽住南嫘腰际,头也凑到她颈子间,此时已经将南嫘整个圈在怀里,他抬手梳理了一下南嫘鬓发,虽然不舍得打断南嫘的话,但还是摇头道:“三娘啊,那些恶鬼之说,不过是怪力乱神罢了,不可轻信。”
南嫘摇头,道:“圣上,若有西行旅人印证,还不能证明那是真实的吗?”
“果真?”祁瑄此时确实有些感兴趣了,问道:“是何人?”
“前朝曾有一众僧人经过那流沙之地西行求法,将路上见闻写为《旅西记》,书中说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者则死,无一全者。”
“听起来倒是一本有趣的书。”祁瑄揽着南嫘,笑道:“三娘读的书倒是多,不仅读过严主簿新编纂的《前史》,还读过前朝遗留的图志。”
南嫘听圣上这么说,又有些警惕,不知圣上是不是在敲打她,因此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作为一个女子,她读的书委实是多了些。而且,她读的,还多是些史籍、政要、图志之类的书。
祁瑄却已经继续问了下去:“不过,虽说这书中有记载,但若此地果真如此险恶,无一全者,那些僧人又是如何走出沙河地带,继续西行,还能留了一本《旅西记》呢?”
南嫘见圣上神色并未有什么异常,似乎只是对这书感兴趣,便也继续道:“书中记载,过那沙河,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