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祁瑄见事情到此,算是明朗了,便道:“既然,雪盏受罚,确实是因为她蓄意陷害他人所致,那南淑仪便无什么过错了。”
太后当然知道,南嫘此次恐怕是要把自己择干净了,可是她好好地送了个人到常曦殿里,也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废了,便还是道:“也不能说毫无过错。雪盏是从她殿里出去,就出了事,总也该查明白是怎么回事。”
南嫘听了,却附和道:“太后所言极是,妾也认为应当查个究竟。”
太后见南嫘这么说,倒反而觉得自己这话是遂了南嫘心意似的,便反而不开口了。
祁瑄倒是把话接了过来,他问:“那三娘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南嫘笑了笑,道:“雪盏受刑,定是有人故意指使,之前刘女官言说掖庭宫女官那里有一封妾的书信,后来被焚毁了,不知……刘女官所说的是哪一位女官呢?”
刘乐康此时面色很不好看,她知道这次算是大势已去,已经没办法定南嫘的罪责,便只好忍气吞声道:“南淑仪,之前是婢子多有得罪了,实在是婢子也被小人蒙蔽,误信谗言,这才冲撞了淑仪,请淑仪责罚。”
南嫘倒是没想到脾性倔强的刘乐康也能做小伏低,但是,自己可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再来咬自己一口,南嫘只道:“刘女官哪里的话,你是否有罪,如何责罚,如何能让我一个淑仪来定夺,当然是等查明真相后,由圣上和太后做主了。我也只是想问问你,收了书信,刑罚雪盏的到底是哪一位女官,刘女官可要据实以告。”
刘乐康深吸几口气,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也过不了这一关,便道:“婢子没有什么不能据实以告的,这收了书信又刑罚雪盏之人,婢子早已经禀报过太后了,正是尚功局的司正冯渌。”
南嫘道:“那为何不直接把冯渌叫来问话,互相对质呢?”
刘乐康便道:“南淑仪有所不知,太后殿下派婢子与宫人们前去问询冯渌时,她一时激动,与宫人们起了冲突,忽然倒地不起,醒来后,眼歪嘴斜,口不能言。经查验,说她是因为气血逆乱、脑脉痹阻,中风了,故不能来问话。”
“天下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南嫘笑道:“雪盏受刑后还清醒着,偏偏你带她来了太后这里,就昏迷不醒了。冯渌受贿时还清醒着,偏偏你带人去叫她问话时,她便病发了。书信原本是有的,偏偏你去寻时,便被焚毁了。最后,便只你一人在这里言之凿凿,与你附和的红绮,也不过是个监守自盗之辈。”
“南淑仪是在指责婢子故意构陷您吗?”刘乐康道:“南淑仪可不要冤枉婢子,婢子与您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不过是因为看不惯宫中的不平事,这才强出头,只为争一个道理。婢子老迈至此,距离大限也没有几年了,又是个孤寡宫人,无牵无挂,也不必做那贪财好利之辈,婢子有何理由构陷您?”
“孤寡宫人。”南嫘偏过头,视线扫向刘乐康,勾唇笑道:“刘女官不是贪财好利之辈,我是信的,不然,为何辛辛苦苦得来的一点儿俸禄,也不留着自己用,全都白白赠给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士人呢?他叫什么来着?秦德开?”
刘乐康听闻此言,神色飓变,南嫘怎么知道?
秦德开,先皇的充容秦惠的家族中留下的唯一后人,他是秦惠的堂兄之子,秦家获罪时,有下仆以自己的儿子将那孩子替换了出去。后来,秦家全族倾覆,那名下仆递消息进宫里给秦惠,可秦惠当时已经自尽,是刘乐康得了这个消息。她对秦惠忠心耿耿,自然要留下这秦家惟一的血脉,她便与那下仆共同抚育那孩子,直到如今。这孩子现在已经以士人的身份进入掖庭,成为一个宫教博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见刘乐康如此,便知道南嫘是话中有话,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谁是秦德开?”
“禀太后,”一旁的高黎,此时又适时回答道:“老奴记得,秦德开是内侍省的一个宫教博士,是从宫外选进的士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厉声问道:“你一个守殿女官,为何与一个内侍省的士人过从甚密?有何企图?”
刘乐康开口,声音嘶哑,她道:“秦德开是婢子一个远房表侄,进了内侍省做宫教博士,婢子便有时会把俸禄托他带出去给家里人,并没什么过从甚密的说法。南淑仪果然神通广大,连这些宫外之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南嫘见刘乐康这时候,还想着要朝自己身上泼脏水,这是说自己不安分?宫内宫外之事都要插手?
南嫘笑道:“神通广大可当不得。不过事有凑巧。你那远方表侄太爱玩乐,他喜欢斗促织吧?刚巧,我殿里的朝安也爱促织,这才凑到一起,聊了些闲话,知道刘女官你与秦德开交情匪浅呢!”
“即便如此,又当如何?”刘乐康见南嫘并未揭穿秦德开的身世,便疑心她不知此事,因此勉强稳下了心神,她道:“婢子给表亲一些东西,也能证明婢子构陷淑仪您吗?”
“又可巧了不是?你那远方表侄有一次输了一只玉镂雕丹凤纹簪给朝安,那簪子啊,精致非常,一看就是宫中之物,朝安问你表侄从何得来,他说啊,是刘女官你给他的呢?”南嫘此时,才收了笑颜,神色冷然道:“刘女官,那簪子按照规格,可是宫妃所戴的饰物,你一个守荒殿的女官从何而得来啊?难道是哪位宫妃给你的做事的报酬?”
“果有此事?”太后皱了眉,她一方面不喜南嫘,一方面又看不惯宫里这种恶意构陷之事,况且,此事还赔上了她一个精心培植的侍女,她自然想知道真相,于是严肃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