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南嫘笑道:“还没问你,和张侍卫相处得怎么样?”
“娘子,”听南嫘提起张侍卫,芸香羞涩起来,她道:“娘子忽然让奴去找香囊,娘子出门时并没有戴香囊,哪里找得到嘛!也亏了张侍卫为人憨直,不然,奴都要露馅儿呢!”
南嫘笑逗她道:“我若是不推你一把,你连一句话都不敢与他说,何时才能吃到你的喜糖呐?”
“娘子,你又取笑奴了。”芸香懊恼道:“奴当时脸都要烧起来了,心跳得飞快,一句完整的话都接不出来,哪里还吃得到喜糖呢!”
“那这么久你们都没说什么话?”南嫘道:“这都要一个时辰了吧。”
芸香喃喃道:“就……就只沿着来时的路走走嘛,张侍卫问我娘子在哪里停留过,奴忽然脑袋一片空白,就是想不起来了。后来,张侍卫见奴什么也答不出来,还安慰奴说,不着急,沿途都找一遍。”
南嫘恨铁不成钢道:“所以,你就真的跟张侍卫认真去找一个不存在的香囊?连话都没怎么说?”
芸香道:“奴真的想不出来要说什么嘛,只好假装认真找东西……”
南嫘扶额道:“所以,你们真的是走回福康殿又转回来的?”
“没走到,”芸香道:“才走到一半,便有侍卫来找张侍卫,说是内道场出事了,张侍卫就匆匆走了,还很歉疚没有帮娘子找到香囊呢。”
“内道场?”南嫘蹙了眉,内道场便是禁中佛寺了,里面住的,可不只是普通僧尼,大多是出家修行的皇族之人,她问道:“可知是出了什么事?”
芸香摇摇头,道:“张侍卫看起来神色很急,走得也匆忙,奴也不好拦下他多问询什么。但是,奴隐约听见那名来找张侍卫的侍卫提到了……法净啊、惩罚啊什么的……”
“法净?”南嫘神色惊诧,法净是大皇子的前一任妻子魏沁的法号,她道:“可曾听到什么其他的?”
芸香见娘子似乎颇为在意,于是又认真回想了一下,犹豫道:“倒是还听见些……但听得不太清,隐约是听见了宝銮法师大怒之类的话……”
“宝銮法师……”南嫘自然知道宝銮法师是谁。
宝銮法师原名薛沅芷,是太上皇时期加封的美人,太上皇逝世后,她因为才学出众,又家学渊源,被先皇留在宫里教导年幼的皇子。当初,圣上就曾经师从薛沅芷,圣上很敬重她,登基后,加封了她为晋南郡夫人。可是,晋南郡夫人并不愿意闲度晚年,她自请出家,心意坚决。
圣上不好阻拦,又担心她年事已高,在尼庵中无人照应,便一定让她留在了内道场,还专为她修建了一座玄林寺,来安置她。她当年出家时,圣上专门从宫外礼聘了法相宗师为她举行授戒仪式,而且,当时还有几十名侍女陪同授戒出家为尼。之后,圣上还为她建碑树德。
可以说,宝銮法师不仅在禁中佛寺,甚至在整个宫中,都可以算是个说一不二、德高望重的人物。南嫘想不明白,魏沁一个心如止水、体弱多病的禁中内尼,怎么会和大名鼎鼎的宝銮法师扯上关系。而且,听这意思,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又是大怒,又是惩罚。
南嫘其实有些欣赏魏沁,觉的这女子很有魄力,也很有魅力。她爱一人时,足够深情,失望时,也足够无情,感性又理智,敏感又果决。如今,见她似乎是遇上了大麻烦,便不由得为她担忧。
芸香看南嫘的样子,有些疑惑:“娘子认识这个法净?”
见芸香并不知法净的身份,南嫘也不奇怪,因为,魏沁自从在禁中佛舍出家后,便深居简出,为人也很深沉寡言,这些年过去,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她曾是大皇子妃了,她一直孤身一人,连一个侍奉的内尼都没有,她在众人眼中,渐渐的变得像个透明人。
“你也该认得她的。”南嫘提醒道:“她就是之前,和大皇子和离后,入禁中佛寺为尼的大皇子妃魏沁。”
“啊?”芸香很惊讶,她记得大皇子妃,当初,她家娘子还未入宫时,参加宫宴,就瞧见过大皇子妃。
她记得,那时大皇子妃年龄尚小,但已经看得出模样十分俊俏,但带着点孱弱之相,听人说,是因为大皇子妃自小便有不足之症,不过,虽说病弱,但保养得宜,面色不显得蜡黄,反而显得苍白,更有一股子柔弱之美,且她身量未足,愈发显得有一种弱柳扶风似的娇小,那些闺门娘子们,还私下称呼她未“病西施”。
后来,大皇子妃与大皇子那一场闹腾在京城里穿得沸沸扬扬的,大家还可惜,如此和如琴瑟的一对儿人,竟然也会以这般令人惋惜的结局收场。芸香也跟着感叹,但她家娘子说,大皇子妃做的好,是个果敢的人。
这些年过去,她竟然已经不记得大皇子妃当初入了禁中佛寺后,就叫法净。
“娘子。”芸香道:“大皇子妃真是可怜,本来与大皇子闹到那个地步,已经很凄惨了,如今,入了禁中佛寺,竟也要受人桎梏压制。宝銮法师行事有些严格,甚至有时候,有些苛刻了……”
“芸香!”南嫘打断芸香的话,道:“以后可不许再说这话了,宝銮法师是圣上的授业恩师,我们都无资格评判她的任何作为。”
“娘子,奴一时嘴快。”芸香赶紧掩口,自己这头脑简单,嘴也快,总是惹祸,可不能再拖累娘子了。
“其实,法净会有如此遭际,也不意外。”南嫘叹息道:“她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受戒出家后,性子愈发孤僻冷漠,她那耿介孤直的样子,总归会让人不舒服,时日长了,不管是有意无意,总要牵扯出事来的,佛门,哪里真的就能完全得个六根清净呢?何况,还是在禁中佛寺。”
芸香看娘子是心疼大皇子妃,便道:“要不,奴去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娘子若是想帮她,也好安排。”
南嫘听了,道:“说得也是。”
“那奴这就去问!”芸香转身便要走,行动要多迅速,有多迅速,自然,她想要打听的对象,就是张侍卫了。
“等一下!”可南嫘却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