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薇轻声细语:“听说南疆苦寒,辽国每年都有几千猛士活活冻死。想来就是如此吧。”
葛云桃:“……姐姐果然聪慧。”
……
皇帝不来,梁王已到。众人入席,曲水流觞,列坐其次。
领头的辽国大将军司马台又旧事重提:“葛王爷威名在世,可惜卸权太早,老夫一直有个遗憾,便是不能跟葛王爷在沙场上一决高下。如今终于有幸能够面见葛王爷,老夫斗胆,想与王爷比试一番弓箭。”
葛王爷也是个人精,这弓箭哪是他说想比就能比的?
“本王年老体衰,早就是一把老骨头,力不从心喽。”
坐在他们对面的女客席上的葛云桃闻言嘴角一抽,年老体衰?力不从心?
那昨日半夜还顶着个大鼎站在院子里画画的人是谁?难道是她看错了?
辽国使臣也不追究,把话题引向他本来就想说的方向:“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为难。葛王爷的葛家剑举世闻名,总不至于失传了吧?老夫猜葛王爷手下一定后继有人,不如……”
一话还没说完,葛王爷哈哈大笑着打断他:“司马将军,你可真是猜错喽。”
他示意对面的葛云桃站起来:“本王今生就一个女儿,还娇的不成样子,别说拿剑了,笔杆子拿久了她都发脾气。”
众人愕然,还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这真的是亲生的吗?
笔杆子都拿不动的葛云桃十分配合地起身,要多娇弱就有多娇弱地从席位上走出来行了一礼:“小女葛云桃,给梁王爷请……咳咳咳,请安。”
话说到一半,她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咳了几声,又俯身给司马台行礼:“见过司马将军。”
“咳咳咳……”一话说完,她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凶了,她拿出手帕来捂住嘴,等手帕放下来时,上面已经是殷红一片。
辽国大将军司马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
葛王爷敛了笑意,一脸痛心:“小女身子一直就不好,前些日子又生了场大病,让将军见笑了。”
梁王是知道自己好兄弟这一家子都是什么德行的,他强忍着笑,面上也是一片怜悯之色:“既然身体不好就快下去歇着吧……”快走快走,再不走他可就要笑出声了。
葛云桃俯身柔柔一拜:“小女告退。”
说完,她挺着那柔柔弱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一样摇摇晃晃地走了。
女客席一位身穿红衣的小郡主,一口酒直接喷在了桌面上。
她们那些女孩子可都是自小就和葛云桃相识的,知道她娇是娇了些,但也不至于眼前这个样子。明明大家一起说话时还好着呢,怎么转眼说几句话就要吐血?
红衣女子一脸怜悯地看着葛云桃,真可怜,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被一场大病折磨成这样。
葛云桃遥遥地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没想起来是谁。
她前几日是真的生了场大病,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十八岁的她了。十七岁和十八岁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以至于前十五年的事她都不太记得起来了。比如这个红的跟一团火似的少女……她是谁来着?
还不待她细想,人群又是一阵纷乱此起彼伏的惊呼。
葛云桃抬头看去,一行七人,踏马而来……
为首的正是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梁国皇帝,骑着高头大马威仪非凡,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实际上已经年过半百,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老当益壮。
今日宴请辽国使臣,设的是竞技武宴,显露的是天家威严,老皇帝叫了在梁国知名度最高的梁王过来主持,并未邀请其他堪比酒囊饭袋的闲散王爷,除了被辽国使臣点名要出席的葛王爷外,今日到场的只有各家尚未出阁的小郡主。
跟在老皇帝后面的六人,分别是他的六位皇子。
六人有人擅文,有人会武,各有所长,仪表不凡。
今日老皇帝带这六个皇位候选人过来见个世面,让他们通过比试对辽国人先留个印象,知道了对方的路数,也好日后在战场上一较高下。
葛云桃上辈子对这几位不熟,有印象的不多。她只记得六皇子夺位失败,死的很惨……
她死前记得老皇帝立了太子,是谁来着……想不起来了。
众人见皇帝来了,纷纷起身叩拜。
梁国皇帝人还在马上,声先到:“诸臣不必多礼。”
辽国人不对他行跪礼,两个王爷要是跪了下去,岂不是矮了一截?
老皇帝免了两个王爷的臣礼,却没免女眷。
葛云桃本来就是意思意思地稍微屈了下膝盖,闻言也没细琢磨,干脆就直接坐了回去。
然后整个场面就出现了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所有的女眷都跪着,她,坐着。
葛王爷愕然地看着自己女儿,梁王强绷着脸上的笑意。
这个葛云桃,怎么总是能干出让人忍俊不禁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