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桃也愣在了座位上……现在这个情况,她到底是该起身再跪,然后吸引全场群众的注意力,还是该一直坐着,直到老皇帝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由不得她思考,老皇帝的眼神已经瞥了过来,他翻身下马,面上只有惊讶,没有动怒:“这个小姑娘倒是与众不同,你是谁家的郡主?”
葛王爷:“……”好闺女,坑起爹来还真是专业的。
他一脸惭愧地起身,宽大的广袖遮住了半张带着黑线的脸:“这是小女葛云桃,臣教导无方,让圣上见笑了。”
诸位皇子也都一脸憋笑的看着葛家两个父女,这个异姓王,总能惹出点不寻常的事情来。
老皇帝不看葛王爷,只盯着葛云桃:“朕在问你话,小丫头,你吓傻了吗?”
葛云桃眼角的余光瞥见司马台也一脸看好奇地观望自己这个方向,心中一计就涌了上来。
她轻轻地咳了一声,装作病入膏肓的模样扶着桌子缓缓而起:“臣女……咳咳……一时身体不适……噗……”
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直接喷在她身前的地面上。
葛王爷:“……”你,好样的。
梁王:“……”这丫头到底是准备了多少个血包?
司马台:“……”我就猜到会这样。
老皇帝:“……”葛王爷的女儿?看样子也活不了几年了,他跟她计较个什么劲?
众位小姐:“……”低头,低头,看不到,看不到。
众皇子:“……”父皇竟然把人家小姑娘吓吐血了?果然是真龙化身,具有威压。
一众沉默,司马台尴尬地开口:“想不到葛王爷一生英勇,女儿竟然如此的……”
他顿了下,从脑海里搜罗一番,难得地说出句成语:“弱不禁风。”
老皇帝顺势也下了台阶,捋着自己的胡须让其余行礼的女眷起身:“今日是武宴,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大家都免礼。”
老皇帝问葛王爷:“若是朕没有记错,爱卿家就这一个独女?”
葛王爷用宽大的袖袍挡脸,声音中饱含了数不尽的心酸:“实如圣上所言,臣惭愧。”
那声音感情丰富的,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葛王爷真可怜啊,前半生征战沙场,威名赫赫,一辈子就生了一个女儿,身体还差成这样。
老皇帝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前段时间葛云桃生了场大病,他的暗线是禀报了他的,他没怀疑,和蔼地关怀葛云桃:“葛家小郡主身体不好,好好休息。”
“臣女谢过圣上。”
葛云桃面上感激,心中冷笑,休息?看到她爹爹的后人如此不中用,老皇帝的心里怕是要乐开花了吧?
没关系,先让他尽管乐着吧,等到日后……
葛云桃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这边的闹剧过去了,那边老皇帝也入了主位。
武宴,这才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司马台依旧抓着葛王爷不放,话却是对着梁国皇帝:“葛王爷的葛家剑以一敌百,老夫早就想见识见识,大梁皇帝今日可一定要给老夫这个机会。”
不待梁国皇帝回答,梁王先替好友接了一嘴:“谣言,纯属谣言,葛家剑哪里以一敌百,若是真有人能做到以一敌百,那一百怕也是老弱病残。”
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的一众女眷,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梁悦薇面色淡然,仿佛那边发生的事与她无关,拿着一个空酒杯就想一饮而尽……
葛云桃在她旁边,被她强装出来的淡定给逗笑。
这个梁姐姐,两辈子都是这么可爱。
司马台还在不依不饶:“葛王爷身体不行了,那徒弟总得有一个吧?以一敌百是谣传,以一敌十总行了吧?”
话说到最后,他已经面带不悦,满脸的络腮胡子都被鼻孔里出来的气喷了起来:“莫不是葛王爷看不上我大辽?不愿让老夫开个眼界?”
梁国皇帝用眼神暗示葛王爷,上人。
葛王爷哭笑不得,他就算派了暗卫,那人也不会葛家剑啊……
葛家兵法只传嫡系,还传男不传女,传到他这一代,还真就是失传。
他正要起身下跪称罪,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
众人下意识地朝发声处看去。
只见一少年穿着黑色铠甲,身披银色长袍,手持一把红缨枪,驾马而来。
少年气势骇人,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杀神,一身的锐不可挡。
葛云桃低着头的面上,眼睛一亮。
他来了……她抬头。
终于见到了那张她早已在心中刻画了千百遍的面孔。
他的轮廓不像梁国常见男子那样温润柔和,眉骨偏高,双眉浓且黑,形状似剑,眉梢处一道浅浅的疤痕,硬是生生地将剑眉变成了断眉,双目深邃,漆黑的瞳孔大且亮,高鼻薄唇,唇色鲜艳……
明明是上好的骨像,却因为常年板着一张脸而显得有几分凶狠。
仿若一只刚从忘川杀出重围的艳鬼。
关千山,到了。
司马台看见来人后直接把难看写在了脸上:“关将军,你怎么也来了?”
关千山翻身下马,站到了葛王爷身侧,姿态傲然:“前段时间伤重,承蒙葛王爷照顾,如今千山自然是报恩来了。”
“如此,我葛王府也算是有人了。”
葛王爷放松地笑了,悄悄扔给自家女儿一个眼神。
干得漂亮。
葛云桃眨眼,天地良心,这真不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