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栀澜(1 / 1)不听晚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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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总是白天特别长而晚上特别短,太阳总是高高的挂在头顶好像有发不完的光和热。

这天傍晚在满天的云朵尽数被染成红色的时候,我准备出去走走,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女孩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前,衣裳也是脏兮兮的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我和晚杏一起把这个女孩扶到我的房里,她很快苏醒过来,她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叫栀澜,她的确走了很远很远才来到这里,她掀开衣袖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臂,然后她哭着告诉了我们她的故事。

栀澜出生在一户贫穷的人家,从小就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所以她长得又瘦又小。可是她很快乐因为她的父亲和母亲很恩爱,而且他们很疼爱她,她是家里的独女。

记忆里的父亲就像寺庙里的神像那样伟岸,他总是高高地把女儿举过头顶,用他长满胡须的下巴蹭蹭她的脸,他说女儿是他最珍爱的宝贝。

栀澜一直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自豪,尽管他给不了她奢侈的生活。

可是突然有一天父亲意气风发地从屋外走进来,冷风紧跟着汹涌地灌进来,父亲的胡子都沾满了那些白色的软绵绵的雪花,他迅速把门关起来然后屋里又恢复了温暖。

父亲伸出双手把她抱起来,他说今天找到一个挣钱的好地方,我的乖女儿我以后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部送给你。她在空中俯视着父亲冻得通红的脸那张脸上盛满了笑容,她也跟着笑起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一天是噩梦的开端。

父亲口中挣钱的地方是一个赌场。

一开始他确实每天都会带回来一串糖葫芦,那是栀澜最爱吃的零嘴,她坐在父亲的膝盖上幻想着自己穿着漂亮的衣裳在华丽的宫殿里翩翩起舞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父亲。

可是慢慢地父亲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再也没买过糖葫芦回来。

年幼的栀澜拉着他的衣角问他为什么不抱自己为什么没买糖葫芦,父亲只是摇摇头就推开了她。

她偷偷地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会变成这样,母亲说因为他赌钱赌输了,从输第一次开始他再也没赢过。

后来父亲一天天变得更加暴躁易怒,他总是到了半夜才回家,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味,他嘴里总是嚷嚷着“我一定会赢,我怎么会输”这一类的话,他一挥手就会把一只完好的茶杯摔得粉碎。

每当栀澜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时,她总能看到母亲蜷缩在墙角簌簌地掉眼泪,而母亲总是抱着她说:澜儿,我现在只有你了。

这些都让她感到恐惧害怕,这些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那个会把自己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朗声大笑的父亲,那个如同神像般伟岸的父亲。

她在这种恐惧中一天天长大而父亲的眼中只有酒和赌博。

终于父亲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而这笔债他无力偿还于是把自己的女儿抵出去做妾。

那一座横亘在栀澜心里的神像在这一刻轰然坍塌,那些零星的关于父亲的美好回忆全部随着这一声巨响化作尘埃。

她的眼泪很快流了下来,她拼命的摇头她不想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更何况这个人毁掉了她心中的神明,毁掉了那个笑容明朗的父亲。

但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所以最后父亲联合债主把她绑起来强行玷污了她,失去贞洁的栀澜含泪上了花轿。

可是债主并没有把她当妻子看待,她在家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奴婢一个家丁,她动不动就会挨打,她的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

我问栀澜,什么是贞洁。

栀澜望着我只是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

晚杏说,“贞洁是一个女孩最重要的东西,有些事你只能和自己的丈夫做而不能和别的男人,比如你不能和别人有肌肤之亲,如果你做了就是失贞。”

我转过头望着晚杏,我问她,“如果贞洁是一个女孩最重要的东西,那么最重要应该是心。或许身体会屈服于暴力而心不会,栀澜没有把心交给强迫她的人,为什么要说她失贞?”

晚杏笑了笑,“既然你的贞洁在你心里那么没有人可以拿走它,虞静静,你不需要去理会别人的看法。”

说完又拍拍栀澜的手,“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特别是对我们女人,可是越不公平我们就越需要一颗勇敢的心。”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以前是一个妓女我受过的痛苦不比你少,可是你看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栀澜用袖子擦了下脸露出一个微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像一片羽毛划过脸颊那么温柔。

栀澜是个乖巧得令人心疼的女孩,我甚至都没有听她大声的说过话,她总是怯生生地站在杏树下偷看我,当我发觉她的目光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就会笑着跑过来甜甜地叫我姐姐。

栀澜告诉我她一直都想要一个姐姐,小时候她总是孤零零的在树下捡树叶玩,因为长得瘦小别的小孩经常欺负她。

有一次一个女孩往她身上扔泥巴,她气急了用尽全力把那个女孩推倒在地上,可是那个女孩很快把自己的姐姐叫来复仇,栀澜被扇了两个耳光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她哭着跑回家,可是回到家她看到父亲红着眼睛不停地摔东西,她吓坏了就蹲在墙角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

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自己也有个姐姐该多好,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却只能躲起来哭,姐姐应该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吧。

我看向栀澜,她的眼睛里有一点泪光,我想起我的弟弟游鲤,游鲤打架打输了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而我总是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告诉他,男孩子不可以动不动哭鼻子也不可以总是打架,只是游鲤一直是个顽皮的孩子而栀澜却那么乖巧安静。

她叫我姐姐。

她说,“姐姐,你可以教我刺绣吗,你绣的花真好看就像姐姐你一样。”

我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晚杏绣的花才是真的好看,好到你看不出来那只是一幅刺绣,她虽然看起来凶可是她心肠很好,她一定会教你的。”

晚杏和我预料的一样很干脆地答应了栀澜的请求,但是她不许栀澜叫她师父,她说她还是个待嫁的姑娘。

栀澜是个天赋很高的女孩,很快她刺绣的技术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但是她一点也没有骄傲,她总是叫我姐姐,她说看到我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很高兴我有这样一个好姐妹,可是我又很忧伤,因为她只有在面对我和晚杏时才会露出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容,而对其他人却有着莫名的敌意,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那样让人感到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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