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看着闭眼躺在床上的男孩皱眉，戴婉从病房外拿着单子走进来：“缴完了。”

“嗯，婉悠呢？”

“她去送茜茜了。”

江婉悠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茜茜坐上车，转身跑回病房。她招呼了声爸妈，径直跑到病床前。

男孩全身上下都裹着白纱布，嘴角新鲜的伤口透露着这场斗殴刚过去不久。江凡与戴婉对视一眼，戴婉走近女儿：“婉悠啊，这是你的同学吗？”

夫妇俩接到女儿的电话赶过去，看见她抱着满脸是血的男孩，蹲在巷子里大哭，旁边还站着警察。他们吓得慌了神，一时忘了询问这男孩是谁。

江婉悠伸手轻抚了下沈初宇裹着白纱布的手：“他是孤儿院的。”

戴婉有些意外，这些年他们从没带她回过孤儿院，她交的朋友他们也几乎都见过：“你怎么知道他是孤儿院的？”

“妈，你还记得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站在门口送我的两兄弟吗？他应该是弟弟小宇。”

戴婉张大了嘴巴，江凡同她一样惊讶。他对那两兄弟印象很深，当年他很喜欢那个哥哥，记得他们也都十分懂事，如今怎么会……跟混混打架呢？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我和茜茜偶然路过，看见好几个人围着他打，我们报了警想离开，然后就听见他说了小续哥哥的名字……”

夫妇俩皱眉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确认了沈初宇没有大碍，江凡便回了公司。戴婉留在医院，陪女儿守在病床前等沈初宇醒来。

沈续下班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发呆。自小宇走后，他一天都处于极度矛盾的状态。一会儿想着是不是对他语气太凶，一会儿又想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长点记性。

他叹口气，将工服放进储物柜，拿起包回了家。

打开门，屋内漆黑的一片让他皱眉：小宇没回家？

他换好鞋走进里屋，没有人，卫生间，没有人，厨房，也没有人。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漆黑的电视屏幕发呆，想着也许是出去玩了。

等了会儿还不见小宇回来，沈续拿出手机拨给餐厅，没有人接。他继续坐在沙发上等，等了很久门还是没有响动，他走到窗前往下望，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路上走。

他有些坐立难安。看了下时间，已经快过十二点，小宇从来没有玩到这么晚回来过。

除了那天打架。

沈续浑身一冷，拿起钥匙快速下楼。

站在路口左右张望了会儿，他决定去餐厅看看。搭上末班地铁到了餐厅，他沿着那条路找了几条街，每一个小巷子都没放过，还是没有找到小宇。

他从餐厅徒步往家走，走了很久走到家楼下，屋里依旧一片黑。他快步爬上楼又将里屋、卫生间、厨房看了个遍，还是没有人。

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放在门口的闹钟显示已经凌晨两点，他心里的不安像个黑洞就快要将他吞噬。

他红着眼眶再次下楼，往书店的方向跑。边跑边喊小宇的名字，偶尔听到有响动走近看，都只是流浪的阿猫阿狗。

去书店的那条路上也没有。

他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找，木讷地往超市方向走，一双腿已经累得没了知觉，仿佛随时都可以跪下。

凌晨的街道透着一丝清冷，只有些许路灯孤独地照亮着一方土地。他坐在路边无助地哭了，他不该这样吓小宇的，他明明知道小宇跟自己一样最害怕被丢弃，他还是这么做了，都怪他，都怪他……

像是不想打扰他的悲伤一样，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他望着无垠的天空不停落泪又抹去，落泪又抹去……他想起刘博，拿出手机打给他。

打了三通才被接起，电话那头是轻易便能察觉的疲惫和疑惑。

“怎么了小续？这么晚打给我。”

“刘叔叔，小宇不见了……”

刘博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他不停安慰不停哭泣的沈续，安慰了很久，沈续逐渐冷静下来抽抽嗒嗒地听他说。

“按我说的话，先回去，早上起来打给餐厅问问。”

沈续别无他法，拖着疲软的身子往回走。刘博挂了电话却无法再安心睡去，他拨通A市一个警察朋友的电话，拜托他帮忙查查那几个区域昨晚有没有斗殴被抓的混混们。

打完电话，他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里屋传来母亲的咳嗽，他起身轻声走近，推开门看了看。床上的老人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关心，逐渐停止咳嗽呼吸平缓，他退出来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沈续抱腿盯着放在桌上的闹钟，秒针“滴答、滴答”转得缓慢。他一夜没有合眼，就那样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生怕睡过去一秒。

时针刚指到八点，他便拿起电话拨给餐厅，等待被接通的时间像是有几世纪那么久。

没有人接，他再打，再打，不停打……

许若贤刚开门就听见响个不停的座机，她走到柜台扔下包接起，好奇谁会这么早打来订座。

“喂您好，这里是……”

“你好，我是小宇哥哥，小宇昨天来过餐厅吗？”

电话那头慌乱又快速的询问让许若贤一愣：“昨天中午的时候小宇来过，后来又走了。”

像黑暗中看见了一丝光亮，沈续紧张地握住手机起身：“他来有说过什么吗？后来他又去哪里了？”

许若贤感觉到沈续语气里的迫切：“他……昨天来找一个同事，那个同事辞职了。然后他就走了……有点魂不守舍的……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许若贤皱眉：“小宇出什么事了吗？”

沈续屏住的呼吸迟迟未吐，他忍住眼泪谢过电话那头的女孩：“他昨晚没回来……我再找找吧，谢谢你。”

许若贤赶在沈续挂电话的前一秒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察觉到有些唐突，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我昨天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可能能帮上些忙。”

沈续应声挂了电话，下楼招了辆出租车赶去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