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沈续电话的那一刻，刘博的心总算放下来：“没事就好，联系不上你，怕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刘叔叔，昨天急着找小宇，后来手机又没电，忘了你们还在担心。”

沈续刚刚回给院长奶奶电话时，电话那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身边还有时刻牵挂着他和小宇的人，他感到很愧疚。

刘博看了眼屋内躺着的老人，拿起外套出门：“没事。小宇在旁边吗？我跟他说两句。”

沈续应声将电话放到小宇耳边，小宇叫了声“刘叔叔”，电话那头就开始教训他。他皱着眉头想离电话远一点，哥哥偏不遂他意，拿着电话追着他耳朵跑。

“哎哟刘叔叔，这次真的不是我挑事儿。他们就是报复我之前揍了那个非礼我同事的男人。”

沈初宇脸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露出一些印记。

电话那头的刘博像是听惯了他辩解一样不相信，沈初宇提高音量证明清白：“救我的那个女孩好像录下来了，不信我一会儿发给你看！”

刘博在电话这头轻笑：“就你天天最会闹事儿。你也不体谅体谅你哥哥，你不知道他那天晚上找不着你有多着急，半夜给我打电话坐在路边哭，说不该骂你……你也二十一了，得懂事了啊。”

沈初宇与哥哥对视，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话惹得他红了眼眶撇嘴将脸别到一边：“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初宇看着沈续：“哥，帮我打个电话给婉悠吧。”

“做什么？”

“我要抓到那伙人。”

沈续皱眉：“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要打回去？”

“不是，我让警察帮我抓。”

沈续看着小宇琢磨他话里的真假，拿出手机慢慢拨通江婉悠的电话。

江婉悠来医院的时候，顺便将电脑一起带了过来。

“呐，这样看得更清楚一点。”

她打开从手机里导出来的录像，沈续凑在一旁跟着两人仔细看。

“这个人。”

江婉悠随着沈初宇的话按下暂停，画面停在袁皓抬脚要踩他脸的那一幕。

“这个人应该是老大。这个要踩我的，是前几天在烧烤巷里替他兄弟报复我的那个。”

沈初宇看了眼哥哥：“那天其实是许若贤过生日我们去吃烧烤，那伙人撞见我们要报复，不是我主动挑事的，不信你可以问许若贤。”

沈续从视频播放的那刻起就皱眉握紧了双拳，他看见那伙人对小宇拳打脚踢丝毫不留情。那些落在小宇身上的拳头仿佛锤在了他心上，一下一下地疼。

他凑近屏幕，那个脸上有刀疤，戴了条金链子的人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他眼神滑到一旁，看清站在刀疤脸旁边的那个人全身一下紧绷起来。

他不会忘记这张脸，他就是那天在屋外抽烟的那个“警察”……

“其余那几个都是第一次见，感觉也是这个‘老大’的手下吧。”

沈初宇看着江婉悠：“能帮忙把这段录像发给警察吗？看能不能把这几个人找到抓起来，我感觉他们一定不止犯过这一次。”

江婉悠点头，那天警察来现场的时候她就应该给的，只怪当时太害怕给忘了。她放下电脑，走到一旁拨通之前联系过自己的警察电话，简单说明了来意，那边表示没问题后她挂了电话立马将视频发了过去。

沈续一直盯着屏幕上的那张脸看，他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如果这个人不是“警察”，那他为什么会在他们家里……难道……爸爸说的危险是来自这些街头混混，而不是因为犯了事在躲避警察的追捕吗？

他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这可能的事实，木讷地走到病房外坐下。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他当初是不是选择报警就可以避免后来的这一切？警察抓住这些混混……替他们找回爸爸妈妈和小雪……他们不必流浪，不必去孤儿院，不必……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怎么啦？”

注意到沈续的反常，江婉悠跟了出来。

“没事。”他盯着地面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平复内心的情绪。

“我下个月有芭蕾舞比赛，邀请你跟小宇来看呀。”

江婉悠晃荡着双腿，想象着自己拿到第一名后告诉他们自己是小悠时，他们可能会有的惊讶表情。

沈续根本没有仔细听她的话，只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

“那我回头给你们票！”

沈续没有回答，他脑子里还在想着当年“若是怎样，就能怎样”的无数种可能，越想越觉得憋得慌，越想越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他突地起身：“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江婉悠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迟疑了下没有跟上去。

沈续看着刘博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拨通了他电话。

“怎么了？”

刘博好几天没来办公室，桌上又多了几份材料。他拿起一叠开始翻看，希望在午饭前能把这些堆积的材料都看完。

“刘叔叔……”

他难以开口，他不是喜欢撒谎的人，也不是个能坦然面对自己曾经撒过的谎的人。他咬着嘴唇越来越用力，好似想将它咬破一般。

“嗯，咋啦？”

“我撒谎了。我不叫林续，弟弟也不叫林初宇。”

刘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放下资料看着前方：“什么意思？”

“我还隐瞒了关于家人的信息，所以你怎么找也没找着我们的父母。”

白白浪费了十几年的时间。

沈续深吸口气，从头到尾将自己为何要隐瞒真实姓名，阻挠他找到父母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博在这头听完以后，久久没有舒开眉头。他起身走到外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所以……你当年以为那个守在你们家门外的人是真的警察。导致后来我问你，你怕说出真实信息会让父母坐牢，于是撒了谎……”

“对不起……要是我说真话，可能早就找到他们了……”

刘博看着院里那棵种了快三十年的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小续啊，这不是你的错。”

他能听出男孩语气里深深的自责和后悔，他不知道如果当年沈续提供了更多真实信息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他们父母，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他们的父母，他们就能回到和原来一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