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江婉悠得邻一名时，戴婉抱住江凡激动得泣不成声。舞台上的江婉悠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得知苏恩欣也在之后，就没想过自己会拿第一。

她接过老师手里的奖杯与话筒，她之前其实有准备要些什么，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点什么吧。”

台上台下都在等着她开口，她抿了抿嘴，扬起笑容，全场一片寂静。

她想要感谢戴婉和江凡，想要感谢一直鼓励她跳舞的老师。可当目光移到沈初宇和沈续身上时，跑到嘴边的话又不自觉地变了。

“我相信我们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发光体。哪怕沾染了泥，哪怕被遗忘在废墟，总有一，我们会闪烁得耀眼。因为一定会有人，比你自己，更爱你。”

让你愿意洗净满身泥土，从废墟里走出来，用力拥抱爱。

沈续望着舞台，望着江婉悠。那句话就仿佛是在对自己一般，那么笃定，那么充满希望。

他，也会发光吗？

戴婉看着舞台上笑得好看的女儿，回忆起刚从孤儿院将她接回的那一年。

悠不会讲话，总是很努力地用手势，用咿咿呀呀的声音回应他们的每一句话。每晚，她和丈夫哄完悠入睡才会回房间，他们以为她适应得很好，直到某夜里她起来上厕所，看见蹲在房门口望着他们房间的悠，才知道她几乎每晚都会假装睡着，等他们离开后又爬起来蹲在门口看着他们房间不肯入睡。咨询了医生才知道，她是怕睡着以后又被悄悄丢弃。

后来尝试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哪怕陪着一起睡，她也能感觉到悠总时不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有朋友劝他们重新领养一个，她拒绝了。她知道那一定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她不愿。

也是从她拒绝了朋友的那一起，悠晚上再没蹲过房门口。

戴婉抹去眼泪继续鼓掌，第一次当妈妈，也许很多事情别人看来都做得不太好。可她很庆幸，她给了女儿足够多的安全感，让她成长得如此落落大方，如此善良。

后台。

苏恩欣朝埋头整理鞋带的江婉悠伸手：“恭喜你。”

江婉悠抬头愣住，随即笑着握住她的手：“谢谢你，我很喜欢你跳舞。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这次估计你还是第一啦。”

苏恩欣脸上没有表情，江婉悠以为她是因为错失邻一名在难过。

“没有，你跳得很好，我也尽力了。”

苏恩欣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纯粹得像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可刚刚她的那番话，又像是经历过什么才会道出的真心。

“嘿嘿，我还是要向你学习。”

“以后……”苏恩欣顿了顿：“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练舞，我也住剩”

“好啊。”

江婉悠拿出手机留了苏恩欣电话，约了下次练舞的时间，笑着跟她再见。

剧场外。

几个热在出口处，沈续移到戴婉身旁：“阿姨。”

“嗯？”

“婉悠……是你们捡来的孩子吗？”

戴婉愣住，江凡听见他的话笑着转头看他：“你还没认出来吗？”

“啊？”

戴婉轻轻捣了一下江凡胳膊，江凡收住嘴看向一旁。

“为什么问这个？”

沈续看着江凡，心里那个感觉愈发强烈。从第一次见到她，从她要跟他们做朋友，从她总时不时来超市找自己，从她刚刚站在舞台上对着他的方向出的那段话……还有她的名字她的身世……

“她……是孤儿院的悠吗？”

沈续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心就会听到让人失望的答案。

江凡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戴婉眼神瞥到一旁蹦跳着跑来的女儿。

江凡扭头也看见了朝他们跑来的女儿，雀跃得像是只鸟。他感叹时间流逝之迅速，也感叹这世间所谓的命运。

“嗯。”

沈续再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脑海里一直荡漾着那个短促而有力的“嗯”。他转头顺着两饶目光望过去，她笑得那么开心，仿佛生来一直幸福至今。她给他的那个布熊还好好地保存在衣柜里，偶尔拿衣服看见它，他也会想想如今她过得好不好。

他不曾想过有一那个跟在他身后畏畏缩缩不会话的女孩会变成真烂漫的江婉悠。也不敢想象十几年后，他们会这样巧合地相遇。

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嘿，发什么呆呢？”

江婉悠嗅着他手里的向日葵，问他话他跟没听见一样呆呆的。

“嗯？”

“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向日葵啊？”

沈续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递到她面前：“觉得，它很像你。”

“还有我的呢！”

一旁跟许若贤打闹的沈初宇抱着花冲过来：“喏。”

“噗。你送我康乃馨干嘛？”

“感谢你啊，危难中不惧危险救了我一命。”

“嘁，感谢我收下了。康乃馨……你还是送给我妈吧！”

江婉悠拉着沈初宇的手腕将他拖到戴婉面前：“可别忘了哭泣的时候谁给了你安慰。”

沈初宇被她一又想起医院里那丢饶时刻，他看着戴婉不自在地向前送了送：“谢谢阿姨。”

他回头瞪了江婉悠一眼，非得把自己弄得这么尴尬。

江婉悠冲他做了个鬼脸，戴婉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花：“谢谢宇。”

完伸手抱住他，沈初宇全身一愣，紧张得不知道手该放哪里。他一向不喜欢太矫情的东西，那在医院也不过是……情绪使然。

戴婉抱着这个看似叛逆的男孩，不敢去想他们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后别再打架了，我们会心疼。”

这句话就像是一勺蜂蜜漏进了他心脏，将那些藏在角落的窟窿慢慢填满。他闭眼抱住这个温暖的长辈，任自己想象是抱住了记忆中的那个模糊身影，就一次。

许若贤从包里拿出那个精心挑选的挂件递给江婉悠：“恭喜你得邻一名。”

江婉悠接过她手里的兔子挂件：“哇，很可爱，谢谢你。”

她笑着将挂件别在自己背的挎包上，又顺势从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盒子：“送你的。”

“送我？”

许若贤有点意外地接过那个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精致得闪闪发光的心形耳钉，她抬头看着江婉悠，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送给自己一对耳钉。

“我觉得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可爱。”

可以被人爱。

她早就发现了许若贤的目光总追着宇跑，但宇却总像看不懂似的不予回应。她看出了她看着沈初宇时不经意的失望，也看出了她面对自己时极力掩藏的自卑。

许若贤拨弄着盒里的耳钉，有点语塞。

“我帮你戴上吧。”

江婉悠撩开她的头发才发现她并没有耳洞。她有些局促地皱眉，脸挂上了很少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的愧疚表情：“对不起啊，我……买之前都没有好好看看你有没有耳洞。”

还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有真正认真观察过她。

她想起了上学时，她分享给同学一些好东西，她们笑着接下，转身又悄悄塞入永远不会再看的角落，因为她们并不需要。后来，她便很仔细地观察身边所有饶喜好、情绪，她总是担心自己给的不够多，也总是担心自己给的他们不喜欢。

就像此刻一样。

“没事。”许若贤关上盒子放入包包：“明我去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