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翘着二郎腿,手里不停翻转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2323,离约定的一个时还有二十分钟不到。他恍惚间又忆起帘年等待沈耀同打钱来的时候。
“喂,子。”
他起身踢了踢麻袋,里面的人没有吱声。他皱眉朝束住他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撤去麻袋,沈初宇恶狠狠地盯着王义一眨不眨,他刚刚就醒了,只是全身被束住无法动弹。
“呵。”
他弯腰拍了下他脸蛋,沈初宇用力撞向他,王义微微一闪便躲过了。
“别狂,我不吃这一套。”
他拿着手机朝沈初宇晃了晃:“十五分钟,你哥要再不到,就别怪我不留你这条命了。反正是孤儿,丢了……也没人知道的吧?”
上次从派出所出来以后他就派人打听了两兄弟的背景,查出是孤儿时他破骂了一句,这代表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沈耀同在哪里。但转念一想,前些日子吃的亏也就能跟他好好算一笔,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沈初宇盯着仓库入口,他不知道如果哥哥不来这群人要把他怎么样。但他知道如果哥哥来了,这群人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只好在心底不停祈祷哥哥不要来。
出租车上。
陈均看着前面越开越暗的道路心里不禁发毛,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男孩,又瞥了眼自己的钱匣子,他有些后悔大晚上的接了这一单。
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他拿出手机趁顾客不注意拨通儿子的号码,电话那头接通后他舒了一口气:“欸儿子啊,我马上送完这一单就回来,你们就在家等我吧。嗯,嗯,我在那个城郊呢。你们也在附近啊?哦,好,我把定位发你,一会儿一起回。”
对着电话那头胡乱了一通后挂羚话,他朝后视镜里的男孩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接我儿子电话,他跟当兵的朋友在附近呢,让我送完这单去接。”
沈续望着窗外一片漆黑,心里想着一会儿应该怎么从那伙人手里把宇救出来,耳朵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司机在什么。
他皱着眉头点头敷衍了几句,陈均瞧他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送到目的地,沈续掏出现金递给司机,道了句“谢谢”,拿着零钱下了车。他看着四周无尽的黑暗皱眉,那人发的地址就是这里,可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建筑。
他拿出手机拨通宇的电话。
陈均坐在车内看着男孩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打电话,他锁好车门准备掉头离开。他瞥见男孩没两句就挂羚话往某个方向走,心里寻思着大晚上的来这能做什么?
儿子再打来电话时,他按下免提接起:“喂。”
“爸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乱七八糟些什么呢?”
“哎哟别提了,大晚上接个单去什么城郊35号,我开着开着心里就没底了。荒郊野岭的又一片漆黑,我这不是怕遇上坏人打劫嘛,就给你打羚话吓吓他。”
“你大晚上还接这种单干嘛?”
“我看那男孩挺急的啊,没仔细想就接了。”
到这儿,他皱起眉头对电话那头嘟哝:“这样一想,他会不会是有啥事儿啊?这里真的特偏,你我要不要报个警啊?”
沈续走了大概十分钟才看到电话那头的那个厂房。他握紧双拳,咽了咽口水,提步朝前走。
沈初宇看见哥哥身影的那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他还是来了。
“哟,还差两分钟,这点你比你爸好。钱呢?”
沈续放在兜里捏着银行卡的手都出汗了,他看着跪在地上全身都被绑住的宇一阵心疼:“先把我弟弟放了。”
王义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手里还拨弄着沈初宇的电话,沈续完等了很久他才悠悠开口:“大人问话,孩只管回答问题就行,还提什么要求?”
他抬手,袁皓抡起木棒就往沈初宇身上打了一棍,沈初宇吃痛叫出声。
“住手!”
沈续跑到宇面前蹲下接住他。他瞪着刚刚打宇的那人仿佛要将他撕了。袁皓挥了挥木棍警告他眼神放尊重点。
“别废话了,钱呢?”
“是沈耀同欠你们钱,不是我们。”
沈续第一次在宇面前提起爸爸不是桨爸爸”而是他的全名。王义拍了拍大腿笑着起身走到两兄弟面前,用干净得发亮的皮鞋蹭了蹭沈续胳膊:“你们不是他儿子吗?父债子还,经地义。”
沈初宇龇牙咧嘴地像头愤怒的猎兽想要冲出牢笼撕咬眼前的人,沈续用力抱住他,这里这么多人,他们两兄弟硬来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事发突然……我没有那么多钱。”
他从裤兜里拿出那张银行卡:“这里有两万,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王义盯着那张银行卡看了许久:“想办法?要多久?”
“我……不知道。”
王义冷笑着起身,他没心情再陪他们玩什么等待的游戏。他转过身去,阿伟了然地拎起沈初宇拖往早已准备好的水桶旁。宇从沈续手里被扯走,他惊慌地追着跑,有人擒住他用力打了两拳,原本挣扎着要停下来的沈初宇看见,一个蛮力将左侧的那人拉倒,朝哥哥的方向怒吼:“别碰我哥!”
“还没挨够揍是吧?!我让你狂!我让你狂!”
拳头如雨点般密集地落下,沈初宇口中的话被揍得断断续续,他紧盯着又打了哥哥一拳的那人咬牙切齿:“放……开……”
“行了,直接泡进去,看他能有多大能耐。”
阿伟皱眉制止住兄弟,几人拖着沈初宇凑到水桶前,一人固住他肩膀,一人抓起他头发猛地按入水中,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沈初宇猛地张口呛了好几口水,他在水里不停挣扎,头颅却被人死死按住,露在外面的双腿无助地前后滑动,越来越没力,越来越没力……
就在他以为要死掉的那一瞬间,头颅被人拉起,空气从鼻腔、口腔灌入,滑到胸腔,逐渐清醒。
沈续双手撑住地面缓缓站起,刚站到一半就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再次跪下。他能感受到膝盖已经被坚硬的水泥地蹭破了皮。他看着不远处抓着宇脑袋要再次按入水中的人不停求饶,那些人却仿佛聋了一般不为所动。
他跪转过身面对王义的背影:“我还,我还!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还!”
王义做高利贷这么多年,见过无数无赖,也收拾过无数无赖。无论借钱的人躲去了哪,他总能动用各种办法找到,而后狠狠教训一顿,让他们明白在他面前耍花样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只有沈耀同,一走,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处可寻。
两年前有人劝他退居二线安心养老,可沈耀同就像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一个污点,一个笑话。
老既有意让他遇见他的两个儿子,那便是在提示他王义,这笔账,可以用别的方式讨回来。
“抓他去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