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绣略微一沉吟,不再说话。
兵分三路,但朝见陛下是在同一天,若因路途缘故担忧,回到上京,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简单的道理,苏同样想得道:“敢问朱师傅可有其他办法?”
朱师傅盯着盒子沉默几下,转身奔向屋子另一侧,从案架上取出一册书。
“我看着盒子有点眼熟,倒像在哪里见过。”他边翻阅便走过来。
两人一并盯着他,只见之间书页快速翻动,不一会儿,朱师傅有些苍白的手收在某一页,指尖点着一副图。
也是一盒子,不过不太一样。
林景绣偏身一看,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苏祁眼神却在接触图画的一瞬间陡然改变,幸好林景绣没察觉异样。
他在心里暗自庆幸一番,掩饰地喝了一口茶道:“并不相同。”
朱师傅道:“这本书上记录的是我师傅所造之物,说不定有相似之处。”
“敢问您师傅身在何处?”林景绣追问。
“我师父年事已高,早退行多年,二位要是打扰,怕是不妥。”
“朱师傅,这盒子非同小可,还望朱师傅不吝赐教,在下感激不尽。”
朱师傅思考许久,终于在二人沉沉的目光中开口,我师傅现居青牛山,至于能不能找到,且看二位造化。
“多谢。”
苏祁放下银两,两人这便起身,叮当一声响动,林景绣的玉坠子落下,骨碌碌滚到朱师傅脚下。
朱师傅拾起玉坠,目光如剑,仿佛要将它看透,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双手递过来。
“这东西,可不一般。”
林景绣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收起东西,心下一阵琢磨。
这玉坠子她看了不知多少次,也没瞧出端倪,朱师傅这样说,莫非这玉坠子里也藏着机关?
名闻天下的机关师夸奖的东西……林景绣怔了一下,发现苏祁已经走到门口,正回身等她。她对朱师傅微微颔首,这才离去。
两人马不停蹄赶往青牛山。
已是五月初,山里树木繁密。两人站在山脚,远远望见山腰几股炊烟寥寥,在碧绿上空打着转儿,直上云霄。
这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一个人不算容易。
牵马往前,却见一老者骑着青牛迎面而来,他带着一草帽,岁数偏大,神情悠然。
“老人家,您可知这山中拄着以为精通机关术的老者?”
老人望着远处,好半天才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敢问您可知附近有没有住着以为精通机关术的老先生?”苏祁态度恭敬,可老者还是再问了一边。
这回,林景绣看不过去,率先重复,老人家这才不紧不慢指道:“在哪儿。”
沿着他手指看去,一片绿色掩映,丝毫看不见人户。
林景绣还是施了施礼,表示感谢。
走出好远,她又回头,那老头索性白靠着青牛睡起来,嘴里还唱着歌,“殿下绝不觉得这老人家有问题?”
“嗯,你看见他手上戴的环没有,昔日皇兄送给我的宝物中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此人身份不一般。”
“要不跟上去看看?”
苏祁抬手:“先不急,他既然指我们去哪个地方,想必有所用心,我们且先看看再说。”
林景绣不以为意:“要是之后再找不到他该如何?”
苏祁不明意味地笑了笑:“不会,说不定他就是在等我们。”
“哦?”
“还记得二牛吗?”
“哪个戏耍我们的人。”林景绣现在想起都还羞愧,但傻子扮得也太像了,一点破绽也没露出。
“我猜,便是他的意思。”
“何以见得。”至少在她看来,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如何是他派来?
苏祁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脚下,林景绣此时才注意到满地花瓣,不少还粘在她裙角,格外好看。
“你记不记得小二第一次见我们说的话?他说他们这儿有上好的桃花酒。我当时也没在意,直到我发现,原来不止他们客栈,桃花酒几乎是黔州的特色,所以我们进城许久,见到的桃花树基本都只剩绿叶。”
说道桃花,林景绣突然想起二牛,他放蟋蟀时,蟋蟀曾跑到他脚边,他斜侧明明有桃花瓣。
“原来如此。”
苏祁却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知道我们的行踪,故意等我们的到来,这意味着什么?”
“三娘子……”
苏祁淡淡一笑:“所以,我们更应该去看一看了。”
两人没走多久,终于瞧见一小小屋舍,前去敲门,屋内走出来一老婆婆,二人再次询问,老婆婆指向半山腰。
马无法再上去,两人索性把马拴在山脚处,沿着小路爬上去,不知爬多久,林景绣脚一阵酸痛:“看起来不算太远,怎么爬了那么久?”
她在一旁休息,只见苏祁并没有搭她的话,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周围,眉头皱起。
“怎么了?”
“我们中计了。”
林景绣猛然一惊,也细细查看起来,的确,这个地方他们先前走过一遍,只是林子深,而且种的树完全相同,才没怎么察觉。
她顺手捡起几个石子堆在一旁,之后觉得不放心,又在拿簪子在树上画符号。
“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知能不能走出去。”
“只能走走看。”
天色随着二人的奔走慢慢暗下来,林子本来光线不好,这时更困难了几分。
两人尝试走了好多次,完全无法破解,反而体力逐渐消耗。
林景绣坐在地上休息,突然心里一阵悸动,仿佛是意识到了异样,她压低声音叫苏祁。
“怎么?”
她故意指指自己的脚,示意他靠近些。苏祁察觉她的异样,配合来到近前,林景绣轻轻贴近,凑到了她耳边道:“周围有人。”
温热的气息打在苏祁耳旁,林景绣仿佛没意识到这个距离太过暧昧,又道:“有一些时候了。”
语罢,她才错开些,揉自己的小腿道:“我可能扭到脚了。”
苏祁很配合,一阵一阵帮她揉。他本就清贵自持,只因在外时间长,身上沾染上烟火气,这才让人没太大距离感。
但是一旦他皱起眉头,表情严肃,身上那种疏离感还是会逼死人。
林景绣也发现,自从遂州出来以后,苏祁很少流露当初在平遥城的神情,大部分时候总是一派轻松模样,对她说话也是带着笑意。
两人的距离感,在这一瞬间似乎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