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白净,一幅文弱书生的模样,和灵堂前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比起来,吕诚着实少了许多男子气概!
看到吕诚起身,吕忠下意识伸手想劝阻,甘勇八人的手段,吕忠可是知根知底,若是吕诚逞一时之勇,定然要吃不少苦头。
吕忠看了一眼吕诚身旁的吕夫人,吕夫人整个人似乎已经被她身前的火盆吸去了魂魄,除了往火盆里丢纸钱,这世上的一切仿佛都已经与她无关,包括自己儿子的生死。
吕诚迈步跨过火盆,站在甘勇的正对面,眼睛里冒着火。
甘勇看着眼前这个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年青人,冷笑着问道:“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吕诚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你就像是一只刚学会叫的小猫,就想出来吓唬人,可是你要知道,再凶的猫也只是猫,只有发怒的老虎才会真正的让人害怕,你爹是老虎,你……不是!”
甘勇说完又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吕诚的沉默让甘勇愈发的得意,也愈发的放肆。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可惜吕总镖头不喜女色,两位夫人又不争气,没能给吕总镖头多添一儿半女,不然也用不着我等兄弟为这偌大的家业劳心费神。”
如此狂悖的话,甘勇身后的几人不免也觉得有些过分,朝老六忍不住开口道:“甘老哥,死者为大,还请慎言!”
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或许能忍受别人对自己的侮辱,却一定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父母的半点不敬!
忽然间,“砰”的一声,不知从何处吹出一股阴惨的凉风,将灵堂的大门吹合了起来,棺材前那两只蜡烛一下子熄灭,灵堂内顿时暗了下来,本就烟雾弥漫的灵堂一刹间让人不寒而栗。
甘勇八人大惊失色,立刻将全身贯足了劲力,背靠着背聚拢在一起,严阵以待。
“嗖嗖嗖……”几道微弱的破空声,几点寒星闪过,紧接着灵堂里传来几声脑袋撞在地砖上的闷响。
***
“吱……”
吕家大宅的后门从内打开,吕诚拉着一辆宽大的板车从里面走了出来,板车上正摆着那口名贵的楠木棺材,吕方的妻妾儿女分立两侧用力地推着板车。
吕忠拉着板车沿着后巷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街,吕忠对这城里的街道可谓了然于胸,一路上没遇得几个行人。
出门遇丧,真是晦气到头了,有些人迎面看到吕忠拉着板车走来,老远便躲开了,若是当真躲不开,也只得抱着头快步从一旁跑过,生怕沾上半点晦气,倒了霉运。
所以根本没有人发觉这一行出丧人正是吕家的人,更没有人会想到吕家出殡竟然如此秘密,如此寒酸。
城外十里,有一片桃林,吕家墓园便藏于其中,吕家先列悉数长眠于此,按照吕家的规则,这里也将是吕诚死后的归属。
墓园旁有一座小院,院门虚掩,院内空无一人,但院内事物整洁有序,显然早已有人收拾停当。
吕忠将板车停在院中,众人已是气喘如牛,吕诚等人平日里在吕家大宅内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哪里干过这种纯卖力气的活儿。
单单那口三寸厚的楠木棺材便足足五百斤,再加上棺材里躺着的吕方,据说人死之后要比活着的时候重上一倍。
吕忠回身关好了院门,引着吕诚等人疾步走进茅草屋,屋内早已备好净水,各式干粮吃食,足够两个成年的汉子吃上三个月。
自古道,盖棺事定,入土为安。
吕诚众人歇息许久,终于想起来吕方还躺在院中的棺材里,众人刚刚迈出屋外,立刻停下了脚步。
院子里等待着吕诚众人的除了那口棺材,院门口还站着一个少年。
剑眉星目,英俊年少,一身紫云绣袍,绣工布料皆是上品,袍脚却破了几个大洞,靴子上满是尘土,鞋跟上还粘着几片枯叶,腰间悬着一柄嵌着松石绿的宝剑,少年斜倚着院门,一手搭剑柄上,另一只手正拔弄套在食指上的白玉扳指。
看得出这位少年已经等待了很长的时间,可是茅草屋里的吕诚一行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看到这位不速之客,吕诚众人不由大吃一惊,吕忠往身后轻瞄一下,抢身挡在众人身前,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冲着少年拱手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少年抬起头往吕忠身后众人身上扫过一眼,抬脚向前走了两步站定,轻声应道:“在下徐来,清风徐来的徐来!”
吕忠笑道:“好名字,雅而不俗,此处乃我吕家墓园,敢问徐公子有何贵干?”
徐来冲着院中的那口棺材挑了一下眉毛:“还不是为了他!”
徐来此言一出,吕忠等人脸色俱是一变。
吕忠脸色一沉,收起脸上的笑意:“徐公子,我家老爷早已仙逝,你此言何意?”
徐来哼笑一声,转过头盯着那口棺材冷冷说道:“吕方死没死,只有看过才知道!”
徐来话音未落,脚尖轻轻一点,如一只离弦之箭直奔楠木棺材而去。
“放肆……”
只听得一声怒喝,几点寒星闪过,直击徐来的后脑。
徐来的脑袋后面仿佛也长了眼睛一般,只见他身子在空中一扭,硬硬将自己向外移了三尺,徐来方才脚尖着地,“砰砰砰……”几声脆响,七八枚“夺命飞星镖”打在棺材的侧板上,入木三分。
“好手段……”
徐来看着棺材上的飞星镖不禁大声称赞道,说罢转过头看向吕忠身后的吕夫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吕夫人,仰着头从吕忠身后走了出来,她盯着徐来缓缓说道:“我丈夫生前受千万人敬重,死后绝不能有人对他无礼!”
豪门大家的夫人果真气度非凡,吕夫人虽然语气轻柔,却暗藏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扑面而来。
徐来也没有想到有这一手高明暗器本事的人是吕夫人,心头不禁自责自己之前太过小看了这位低调的吕夫人,徐来冲着吕夫人不屑地哼笑一声:“如果我偏要看呢?”
“那就只有死!”
吕夫人这句话语气绝决,说的斩钉截铁,她的双手已经暗暗收进了衣袖内。
徐来的左手紧紧地压在剑柄上,右手拇指死死地按在扳指上,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吕夫人的衣袖。
徐来与吕夫人这一战似乎在所难免,不知是吕夫人的飞星镖快,还是徐来的剑快,徐来和吕夫人二人也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