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卿是在宫人们的口中得知的,那时,段臣旭于城墙遭遇东陵太子的偷袭,战死沙场,她醒来时总觉得忘了些什么,赤蚀言替她将段臣旭风光大葬,她睡得很长,甚至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在这个世间就只有父亲是最宠爱她的,她要什么他都会尽全力满足,可现在,可笑至极,父亲无端端的死了,她天真,只觉得奇怪,父亲那般厉害的人物居然就这般死了。
如今看来,倒像是她自欺欺人的笑话,她早该知道,赤蚀言杀了她的父亲,而现在,她想要报仇。
醒来时天际挂着金黄的明月,宫殿偌大空旷,惨白的明纱透着清冷的月光起伏,近侍挑着东陵特有的莲花灯,挽发结髻,绿衣藤萝,斜插一枚鎏苏银簪花,低眉敛色的垂立于床榻前。
她披散着青丝没有梳妆打扮,对着案桌的一方铜镜,猛然间一声凄厉尖叫,窗外风吹起昏黄的灯笼,铜镜从她的指尖掉落在地,摔得粉碎,银边镶玉的旁饰亦是滚落,顺着明如镜面的大理石滚出好远。
“我的脸,我的脸。”她失声尖叫,捂着耳朵,穿着素白的里衣,仿若见到鬼魂一般缩回床榻,不停的挥舞着手臂,近乎吓坏了,因为那方铜镜里,印出的并非是她叶卿卿,而是一张胜似鹿辛禾的容颜。
她惶恐不安,捂着耳朵缩在床角失声尖叫,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瑟瑟发抖,不停的挥舞着手臂像是要驱赶怨魂,摇着头,声音都被吓得变了调:“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你们把我的脸还给我。”
潮湿的青石板长满青苔,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味,红墙绿瓦,柳树碧绿的枝叶在月影下婆娑起舞,雨后初歇,月落乌啼,绿衣藤萝的近侍提着昏黄的灯笼,满脸担忧,斜插着银簪的发髻与被她剜去双眼的那人一般无二。139读书网139s
“皇后娘娘,莫不是吓着了?怎么了?”有绿衣藤萝的侍女试探性的上前,眼神示意其他侍女退开,指尖掐灭烛火昏黄的灯笼,唯恐吓到叶卿卿,小动作的掀开帘纱,“皇后娘娘?”
帘帐起伏,将身躯深埋于膝盖处的素衣女子颤抖着,捂着耳朵,不安的蜷缩着雪白的脚趾,本该没有动作,而待那侍女掀开帘帐,叶卿卿突如其来间抓起玉枕砸向那侍女,额头血溅三尺。
“啊”那侍女头破血流,掐灭后的灯笼从指尖滑落,溅起明亮的烁光,瘫倒在平滑的大理石,额头的鲜血蔓延及脸颊,诡异而恐怖,没有声息,众多提着昏黄灯笼的侍女提着昏黄的灯笼尖叫着跌坐成一团。
门槛外青苔深绿,及地的帘纱由着凄冷的寒风卷起,透出清冷的月光,斑驳陆离的树影如同诡异的壁画在肆意招摇的张牙舞爪,门槛投射出一道纤长的影子,由于月光的拉长,甚至有些扭曲或是诡异。
“宫里的规矩莫不是都忘了?”玄黑华服沾湿草地的寒露,黏腻着,内绣大片繁重的龙纹锦,腰间环龙金玉佩,年轻的帝王眉目间满是戾气,抬脚踏进正殿,温和含笑,环顾四周,“皇后若是想杀你们,凭借你们的身份,是能躲的么?”
“不,不敢。”年过三十的少妇侍女爬到他的面前,深深磕头,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扯着绿衣袖摆慌忙将溅落的烛油擦干净,发髻鎏苏散落,整具身躯都在不停颤抖,凄恐道:“我们身份低贱,自然不敢冒犯皇后的兴致。”
“不愧是宫中的老人,知识趣,倒是有几分眼力见。”年轻帝王居高临下,俯瞰着底下的侍女,嘴角流淌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很是俊美,如同儒雅风流的书生一般,“可比那些小侍女要听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