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醒来时，入目便是麦色的胸膛，她大脑空白了一瞬，想起昨天的场景，对眼前的场景了然，飞快坐起。

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仍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酒的味道。

“你醒了？”

身边的人有些慵懒地出声。

林淼没有理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已经是7点，她打开地图算了一下路程。

“这家酒店离你医院不远，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林淼咬着牙不打算搭理他，直接到洗手间洗漱，身上因为昨天没换衣服有些不舒服，正犹豫要不要回家换个衣服，敲门声响起。

“我让人送了套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林淼开门，看到一套中规中矩的运动服，内心忍不住笑了，这和林慕深如出一辙的审美，是不是军队统一培训出来的？

她强忍住内心的嫌弃，拿了过去，“既然有人送衣服，你就不能让他们顺便给你多送一套吗？”

是的，从刚睡醒到现在，章黎溪一直裸着上半身，即使配上他本人一本正经的严肃脸，也很容易让人产生类似油腻的不适感。

章黎溪沉默地从床上拿出两件衬衣，递给林淼，顺便指了指两件衣服上的。

林淼定睛一看，只见两件雪白的衬衫上都有一大块混合着红色口红的水渍。

不会是……她睡觉时流得口水吧？

林淼震惊地看着章黎溪，想从章黎溪的眼里看到否定的答案，但是，他要笑不笑的样子，告诉她，她并没有猜错。

林淼迅速地把门关上，连忙换掉自己昨夜的衣服，找个袋子装好塞进自己随身的大包里，看了一眼那两件衬衫，认命地用手轻轻搓洗了那块污渍，然后用吹风吹干。

“给，你快穿上吧”

林淼低着头将衣服递给他。

章黎溪看了一眼他的衬衣，也没有对她揉搓得有些发皱的衬衫发表任何评价，沉默地穿上，林淼舒了口气，拿着包大步往外走。

章黎溪追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

虽然林淼已经明确说过不需要他的保护，可是这几天，他几乎还是每天躲在暗处，在她上下班时跟着她，她知道劝阻无用，索性不再管，就当是多了一个免费保镖。而江叔那边，不知道是不是章黎溪跟他说了什么，这一次那边并没有派人过来。

她没有坐章黎溪的车，而是坐上公交，章黎溪也跟了上来，不声不响地坐在她身后的位置。

巧得是，她又看到了几天前公交上遇到的那位异常热心的老太太。

老太太狐疑地盯着章黎溪，连忙从自己座位上起身，坐到她的旁边。

她压低声音道：“姑娘，上次就是这个人跟着你……”

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章黎溪一眼，以示警告。章黎溪被老太太这么一瞪，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林淼，那眼神里，甚至还带了点哀求的意味，仿佛他的一世英名，全在她一句话。

林淼装作没有看见，扭头冲老太太笑了笑，也没多作解释，随便闲聊了几句，便看向窗外。

“小好，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章黎溪突然开口，语气温柔宠溺，仿佛是正在哄女朋友的男人，那有些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容易心软。

林淼被他这不要脸的话呛得直咳。

老太太看了他俩，琢磨出点意味来：“你俩认识？”

“不认识”

“认识”

两人同时答道。

章黎溪看了一眼，改口道：“额……不认识”，然而那一脸委屈的模样，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五个字“我俩有奸情”。

老太太叹了口气，劝林淼道：“姑娘，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就是这个孩子一脸正气，不像是个坏人。情侣之间吵吵闹闹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原则问题……”

她盯着他俩看了半晌，突然压低声音来了一句：“诶他不会是劈腿了吧？”

林淼一时语塞，被老太太这过于发散的联想能力噎住了。

见林淼不说话，老太太回头瞪了章黎溪一眼，仿佛他就是欺骗女性感情的渣男，林淼连忙解释：“他没有……”

说完才发觉有些不对，补充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老太太看了他俩一眼：“你们就别骗我这个老太太了”

说完，开始给林淼灌情侣之间相处之道的鸡汤。

“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瞻前顾后，谈个对象还得考量很多，其实啊，我觉得，两个人彼此喜欢才重要……”

老太太道理讲起来一套套的，林淼忍不住想打断，扭头却看见章黎溪听得一脸认真，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又闭了嘴。

“情侣之间，需要坦诚……”

老太太一直讲到她到站，还恋恋不舍，临走前还念叨着：“小章啊，女朋友还是得多哄哄，这年头男女比例失调，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该偷笑了。”

十分钟还是“流氓”的小章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还向老太太道谢，谦虚表示自己受益匪浅。

老太太下了车，仍朝他们挥了挥手，章黎溪眼尖，看见她食指和掌心处处的茧，倏地一愣，连忙侧着身，在林淼察觉不到的方向拍了张照片。

回过头，只见林淼眼里含笑。

“笑什么？说来听听。”

“以前，我舅舅说，你特别喜欢听人说情感鸡汤，每次一到这个时候……”

就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样坐的笔直。

那时她印象中的章黎溪，还是不苟言笑的军人，当时舅舅给她说起时，她还半信半疑。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同时想起林慕深的死，两人笑意收敛，沉默地看向与彼此相反的方向。

窗外的人行道上，有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被一个父亲模样的人牵着走，两人不知说着什么，笑得很开心。

她曾经一度很羡慕这样有爸爸宠爱的女孩，她的父亲连她的学校的没去过，更别提接送了，林慕深知晓她的心事，初中和高中都默默选择了离林淼幼儿园及小学不远的学校，这样可以经常接送她上下学。

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光，也许是因为有林慕深，她觉得虽然自己父母缺席了她童年，但她也没有什么童年阴影。

可这样温暖的时光，在林慕深死后，一度像被打碎的玻璃，一片一片把她的快乐割得支离破碎。

她知道，这是林慕深的选择，从他加入武警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章黎溪不过是她迁怒的对象罢了，在那种情形下，如果林慕深和章黎溪角色互换，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林慕深也会毫不犹豫地对章黎溪下手，这是他们的职责与使命，在国家利益面前，动私人感情是大忌。

“我一直没有问，那群人，你们最后都抓住了吗？”

他知道，她口中的那群人，是当时那起特大走私案的罪犯，当时他和林慕深都是卧底，林慕深暴露了，为了打消敌人的疑虑，他只能对曾经的战友及上司动手。

也许，他可以借口推脱，也许，即使他不动手，任务仍然可以顺利完成，也许……

可是，他和林慕深当时只想到了这个办法。

他还记得林慕深用言语刺激他动手的样子，决绝而又凄惨。

他知道他们他们早就怀疑他了，但他没有想到，那个挥向林慕深的鞭子里，藏着无色无味的毒药。

可是，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缓缓点了点头。

林淼释然地笑了笑“那就好”。

章黎溪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也不确定林淼有没有发现他的暗中跟踪，一直提着一颗心，生怕她又拿出她舅舅的死把他推开，如今，倒像是默许他在她身边出现。

章黎溪把她送到医院，看着她进了办公室后，才出发去自己的公司。

林淼今天是在门诊值班，病人不多，等看完倒数第二个病人时，她便放松了下来，今天看样子可以准时下班了。

然而，最后一个病人，却是她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