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铭的嗓门大,林淼也没调低听筒的音量,章黎溪就在林淼身边,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
章黎溪不确定地问:“你把消息放给了张雪儿他们?”
林淼柔弱无骨的手又攀上了他的肩膀,她得意地笑了笑,但那笑容没有温度:“反正我居心叵测,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章黎溪握住她的手臂:“那你刚刚为什么急着叫人来帮她”
林淼轻轻把手臂从他手中挣脱开来:“不过做戏罢。”
寿宴进行到贺寿环节。
首先是长子。
慕伦似乎喝了点酒,整个人有些醉意,他大着舌头道:“祝父亲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慕海洋对他这个样子已经习以为常,况且今天在场的宾客很多,只能配合地笑了笑。
张雪儿捧出一幅丹青,她是风靡一时的影后,如今虽然相夫教子,退居幕后,虽然将近50岁,但岁月似乎并为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韵味。
“爸,我知道你喜欢张大画家的画,所以我和阿伦特地去找了这副画……”
慕海洋没等她说完便点头道:“有心了,谢谢……”
旁边有人议论道:“老爷子不是向来对这个媳妇赞不绝口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接着本来是长孙,但慕森很早之前就脱离慕家,只托秘书送来一个礼盒,里面的一只人参看起来价值不菲。
郭铭已经从医院回来,见状忍不住嘀咕:“你哥的秘书是批发了一卡车吗?我跟你说,这样的人参,和三木娱乐合作的老总人手一份……”
慕海洋显然也知道慕森的习惯,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将盒子盖上了。
“对了,姐,你还真给老头准备了礼物吗?”
郭铭瞅了瞅林淼身边那个不起眼的行李箱,见林淼不回答,抬头看向章黎溪,章黎溪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林淼箱子里装了什么。
但是,即使她从箱子里掏出一个不吉利的钟,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随后送礼的是慕晶,他是慕伦和张雪儿所生之子,长得虎头虎脑,已经7岁了,但说话仍有些结巴:“爷……爷……生……生日……快……落”,他送的是自己亲手做的蛋糕,虽然没有外面的卖相好,但看起来也用心了。
众人忍不住扼腕,慕海洋的长孙慕森年轻有为,却与慕家决裂;次孙慕焱聪明伶俐,偏偏被人贩子拐走了;孙女都不是慕家亲生的,剩下这一个孙子,生性愚钝,也不像是个能挑大梁的。
慕焱知道自己表现不好,回去又得挨妈妈的骂了,红着脸退下。
慕垚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玉雕,慕海洋眼前一亮,“这玉,你请何老先生刻的?”
慕垚点点头。
慕海洋开怀大笑起来:“我请了何老多次,他都不同意,还是你有办法。”
张雪儿听了,刚刚因为慕晶而僵硬的脸,慢慢浮现出由衷的笑容。
她看着一旁静默不语的林淼,温柔地笑到:“不知道,淼淼准备的是什么呢?”
郭铭翻了个白眼,淼淼,叫得可真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多亲密。
章黎溪装作无意道:“咦,张女士,林淼的小名不是小好吗?”
他一脸疑惑,仿佛真的是不知道才问的。
张雪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她还是很有涵养地圆场道:“很多人也叫她淼淼的”
郭铭毫不留情地揭穿:“我姐觉得叫淼淼像是在逗猫,跟她熟的人,谁会叫她淼淼。”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林淼咳了咳,推出自己的小行李箱,示意章黎溪帮她托着,打开,里面是一些大小不一的木雕,有些看起来非常粗制滥造,年代久远。
张雪儿故作委屈道:“林淼,慕家怎么说,也养了你15年,你就算不感激,逢年过节从不来探望老爷子,也不能拿这样的街边货来打老爷子的脸啊?”
林淼并不辩解,将箱子里的8个木雕一个个摆在一旁的桌子上。
慕海洋盯着木雕瞧了一会儿,试探地问“这是你亲手雕的?”
他想起那一年,她曾偷偷拿着木头在雕,听家里的阿姨说,那是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然而,那年,还没到他生日,他便将她赶了出去。
距离那年,已经13年了。木雕,却只有8个。
五年前,她便不再对他这个爷爷抱有期待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木雕,吩咐身边人:“把我的沉香木盒拿来,好好收起来”
张雪儿用手肘捅了捅慕垚,慕垚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出声道:“这是每年一个吗?怎么好像少了。”
慕海洋不赞同地瞥了慕垚一眼:“够了够了,你本来就忙,能给老爷子我雕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应该还有雕坏了的吧!”
林淼却没有顺着台阶下:“没有,都在这了,五年前我就没再雕了。慕董事长,生辰快乐,希望您健康喜乐。”
林淼看见张雪儿的脸,心里就如同爬满了毒刺一般,难受的紧,实在不耐烦继续扮演这爷孙情深的戏码,转身打算离开。
慕海洋叹了一口气,示意手下人打开早已备好的投影仪。
“爸,对不起”
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她魂牵梦绕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印入眼帘的是她母亲林慕清的脸。她的脸色苍白,眼底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黑。
她印象中的母亲,总是风风火火,干练精神的女强人形象,即使后来为了找小圆,风餐露宿,也始终保持着光鲜亮丽,这样柔弱易碎的母亲,让她一时有些怀疑,里面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母亲。
“你一直问我,小好是不是慕伦的女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以我一双儿女的幸福起誓,我从未做过对不起慕伦的事。那次,张雪儿说小好故意拿热汤泼莉莉,可是我知道,小好因为张雪儿跟莉莉闹翻了,但心里还是把莉莉当朋友,她不会这么做,可是我没想到,小好这孩子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居然拿着热汤往自己身上泼,那天她孤身一人跑到慕深的部队,哭着求慕深把她的抚养权要过去……”
投影中的女人虚弱地咳了咳:“正巧,慕伦突然拿着一张不知从哪儿来的假亲子鉴定质问我,我想,这样也好,以后小好便和慕家没关系了……事后,小好也问过我,可是我骗了她,我想这孩子如果知道真相,是绝对不肯让我背着这个恶名的,可是,这样一来,您肯定会让她回慕家……”
林淼转过身去,不再看任何人,一言不发地飞快离开了会场,林慕清的话却依旧在耳边,如魔音绕耳:“您应该也发现了,小好这性子,和她姑姑慕伊多像啊!怎么可能不是慕家的孩子呢?可是,她这些年,因为这一张假的亲子鉴定,受了多少委屈,我要怎么开口说……”
章黎溪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她走到章黎溪的车边,车门却怎么也拉不开,她懊恼地踢了踢车门。
“我没开车门锁……”
章黎溪无奈地一手掏出车钥匙,一手摸了摸她的头:“脚痛不痛……”
她摇摇头,“你车上有水吗?”
他从后备箱拿出一瓶水,只见她已经囫囵地吞掉了一片药片。
药片化在她的舌尖,苦涩而难闻。
她拿过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冰凉的液体进入食道,但也无法让她恢复镇定。
“可我,很早就知道了啊!”
章黎溪震惊抬头,看向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