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3 遗症 游鱼失水,秃鹫入天(1 / 1)不律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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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诺尚未睁眼,后脑一阵酸痛率先袭来。自皮肉直入脑髓,仿佛什么钻入自己的脖颈。

她皱眉,努力分辨这掏心挠肺的痛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着的,她等了许久才渐渐适应了脑后的疼痛。

允诺先是握了握双拳,却发现自己左手被覆在一只手中,她只是思虑片刻,微微笑了。允诺缓缓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并未在意,侧头看到了榻侧的段锲。

段锲一身素色宽袍,并未披发,却也只是不配任何挽冠地将发束在脑后,束地有些松散,前额、鬓角尽是略微凌乱的杂发。

允诺什么也没做,只是歪着头,盯着段锲懒散的模样发了呆。

她是怎么从皇宫逃出来的呢?段锲又是花了多少心血才将自己救出来的呢?允诺忽有一瞬的心痛,不是嘴上说说的心痛,而是钻心般的触动。

她伸出右手,忽略了衣袍下漏出的乌青色伤痕,犹豫两秒,还是轻轻拂过段锲的发顶,自额角清凉的发丝滑至脸颊与下颚,甚至还顺路偷偷拨弄了他的睫毛。

允诺知道段锲可能睡得浅,她也没很在意,依旧轻轻捏了捏段锲的手。

“阿诺?!”段锲条件反射般猛地攥紧允诺左手,清醒过来。他直起身子看到允诺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瞬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段锲唤了御医来,坐在榻上一字不发地看着新来的御医替允诺把着脉。

“御医,如何?”段锲见他收了绢布和药箱,这才看向皱着双眉的大夫。

“嗯……允良人有没有什么不适,例如听觉、视觉甚至有无记忆偏差?”那大夫起身,恭恭敬敬地问道。

“你这样说的话……”允诺听罢撑起身子,段锲要抚,却被她制止住了,“没那么矫情。不过说到这,我好像的确有点瞎了喔……”

允诺笑了,她故作不在意,但实则根本看不清段锲的表情。

众人一番折腾,对着大夫的几根手指这边数了那边数。允诺看着段锲伸着两根指头,就贴在自己鼻子跟前:“阿诺,这是几?”

“大哥,我只是看不清,还不瞎也不傻。”允诺拍掉段锲的手,白了他一眼。

“人脑受创,视、听出误皆是有可能的。”那大夫笑了,他安慰两人道,“老夫必竭尽所能,尽可能医治允良人。”

允诺不以为意:“您不必有压力,横竖不怎么影响我……”

怎么会不影响呢?允诺曾经飞檐走壁、又时常需要探查暗处的细节,若是毁了一双眼,岂非若鱼离水、燕折翅?

段锲闻言并未接话,他通那御医又谈了几句,将什么注意事项详细地记在心中,这才亲自送人出了门。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发呆的允诺。后者回了神,却只是笑笑,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章纪亭尚在屋内同闻人彻下棋,采文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闻人彻正在纠结如何才能让章纪亭赢得光彩又自然,她正绞尽脑汁,却见采文神色微沉,附在章纪亭耳边说了什么。

章纪亭满不在意地侧头去听,待到采文讲完直起身子来,这才皱了眉骂了一句:“贱胚子命可真大……”

闻人彻好奇,手中黑子未落,却见章纪亭手臂一挥,直接将一张布了零星黑子白子的棋盘抹到了地上。

兵乓作响、碎珠落石,皆是前功尽弃。

闻人彻见状心下了然,她连忙起身,跟中屋内众宫人一齐跪在了章纪亭面前:“侧妃息怒。”

“我真是奇了怪了,她居然能从皇帝手里逃出来,究竟是谁干的?!”章纪亭一手握着黑瓷棋盅,一下下敲击着桌面,“采文,去查,叫父亲翻破了天也要查!”

“侧妃,此番八成是王爷暗中求了人,查出来又能怎样呢?”采文最是了解章纪亭的脾气性格,她知道劝不动,但还是提醒了一句。

“那就造谣,总之不能便宜了她!”章纪亭果真不管不顾,“我花了这么多功夫、胆战心惊居然只搞瞎了她一双眼睛?”

“不是全瞎……”采文补充。

“啊!贱人!”章纪亭一听更是来了气,将手里几乎抖空的棋盅往墙柱上砸了过去。

闻人彻依旧趴在地上,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交叠覆盖在地面上的手背,甚至连表情都是冷漠的。

闻人彻“陪”章纪亭撒了好久的火,一地凌乱的物件着实让宫人们不敢作声地收拾了很久。然而从头到尾,闻人彻没有说过一个字。

也许是身份特殊的隐忍、或者是听到自己姐姐处境的悲痛,总之闻人彻沉默不语的模样实在反常。章纪亭正在气头上,又加之向来目中无人,并未有所察觉。

闻人彻回到自己的住处,分明也是个有名分的侍妾,却从来没有私底下见过王爷。若是换了别的府上,照着无宠便是下贱来看,闻人彻必定免不了一顿排挤与鄙夷。

偏生好在锲王府上的下人原都是懂得礼数知晓人理的,即便是急功近利,却有着骨子里的温柔。就像波在闻人彻身边的侍女,倒是知理明仪的女子。

“姑娘才回来?”那侍女推了门,将闻人彻迎了进来,“饭菜凉了又热,怕是只能将就一下了。”

“多谢姐姐啦。”闻人彻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几案上的三菜一汤,“姐姐用过膳没有?没有的话,一起吧?”

闻人彻笑得和善,叫人不愿意拒绝。

“听说允良人醒了?”闻人彻故作猛然想起,咬着竹筷含糊问道。

“谢天谢地,总算醒了。”侍女感叹道,“允良人奴婢也是见过几面,的确是古灵精怪,听闻此番闹得市井莽夫皆认为她是位小心眼儿的自大女子,实在讽刺……”

“你不那样认为?”闻人彻愣住。

“允良人一看就不是那样的人啊,她又不是侧……”侍女答得漫不经心,就要脱口而出,紧急关头忽然想到闻人彻是谁的党羽,心中暗道不好,登时束起一身汗毛。

“嗯?”闻人彻抬头,实在没听清,“姐姐说什么?”

“啊,我是说,不过允良人确实不像侧妃那般风华绝代,世人这样认为也实在是情理之中……”这侍女小心打量着闻人彻,结结巴巴地圆了幌子。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哪有对错?”闻人彻歪歪头,她早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却装作并未留神,旋即换了话题。

入夜,闻人彻唤来了信鸽,她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情报递了出去,望着远处残月内心无限焦灼。

仲夏的夜晚,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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