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小厮扯着一位青衣公子的衣袖,语气幽怨,“小姐,咱们快点回去吧,这云州现在这么乱,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跟公子交代。”
原来这两人是女扮男装,不过这位小姐一副男子装扮,到也有几分英气。
“好啦,晓晓,你看,都快到中午了,我们吃完午饭就回去。”
这小厮听她这么说,还颇有怨念的嘟囔,“哼,早知道是跑来这云州城,我死也要拦着你。”
那女扮男装的青衣公子,刚准备开口说话,周围的人群突然混乱起来。她被人挤到了一旁,却又被另一个人撞到,推搡之间摔了出去,正摔在路的中央。
她这么突然一摔,还没来得及爬起,就抬头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马蹄。不等她回过神来,却被一个人抱着,滚了几圈,险险的避了开去。
那人站起身,伸出手拉起还惊魂未定的她,“姑娘,没事吧?”
“没,没事。”她还没回过神来,竟忘了道谢。
晓晓几乎是扑到了她的身上,仔仔细细的拉着她检查了一番,确定了她没事之后,赶忙想起向这男子道谢,“多谢这位公子。”
她这才回过神来道谢,“在下秦子夕,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身上正有一物,合适做谢礼。”
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柄约摸小臂长的精巧短剑,稍稍出鞘便露出寒光,剑身上刻字的竟是有名的铸剑大师秦澜,这剑便是出自他之手。
剑名寒光,天下兵器榜十九,乃是世间难得之宝。
即使不知其名,光看它的锋锐,也该知是重宝。
面对名剑,那人却并未动心,好像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面对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谢礼,脸上从始至终都不见半分波澜。
“不用。”
秦子夕仍笑着将宝剑递上,“公子身手甚佳,又心地澄澈,想来也不会辱没了名剑。我观公子腰间短剑鞘有缺口,想来公子身边并不安宁,或许能用上寒光。不过是谢礼而已,公子不收岂非是让小女子心里过意不去?。”
旁边的一个看上去年纪略微小一点,长相清秀,身着褐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我五哥脾气就是这样,话不多。不过这点小事,两位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谢礼就不必了。”
那位公子看了他一眼,“九弟,走吧。”
秦子夕盯着他背影发愣,电光火石之间从几米之外将她从马蹄下救出,中间还顺手扶住了旁边险些摔倒的孩童,身手应当不错。救人于危难,见宝剑不收,不为钱财所动,不挟恩图报,心性也不错。
可惜性子太冷,不易被打动。
“别看啦,人都走远了。小姐,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难道想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秦子夕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呸,你这臭丫头,脑子里装的什么。我不过是在想,这人可否为哥哥所用。”
晓晓委屈的揉揉脑袋,却仍旧没上没下的继续调侃,“原来如此,奴婢还当您是被美色所惑。”
“啧,哥哥大事未成,我又怎会想些儿女私情给他拖后腿。”秦子夕扬了扬下巴说,“可惜那人身份不简单,我也就懒得白费口舌了。”
“怎么就不简单了?”晓晓不明白的问。
秦子夕慢条斯理的说,“他见到寒光,眼中有惊讶之色,说明他认出了这是寒光,可见见识不凡。却也仅此而已,说明在他眼中,寒光并不算重宝。他身上短剑磨损的厉害却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说明他要么敌人众多,或者处境艰难。这种情况下却对寒光没有半点动心,若不是无欲无求,那便是身份非凡,见惯了重宝,所以才这般从容。”
晓晓惊叹,“不愧是公子的亲妹妹,您这也太厉害了。”
“那你怎么没跟着小姐我耳濡目染,学的机灵点。”秦子夕揪住晓晓的耳朵,盯着不远处正假装路人的熟人,凶巴巴的说,“溜出来还让哥哥发现了,真是笨死了!
晓晓委屈的说,“那也不能怪我啊,我一个小丫鬟,哪能斗得过主子。”
“晓晓啊,要不你先回去,我还想多玩几天,你回去和哥哥说一声,我怕出来太久他担心。”秦子夕松开手,安抚似的揉了揉下丫头的脑袋。
“你还知道公子会担心!知道还不回去!”晓晓一副气愤的模样。
秦子夕捏捏她的脸说,“你是我的人还是哥哥的人呀,怎么能胳膊肘朝外拐!”
晓晓挣开她,退了两步吐了吐舌头,“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待在我们住的那个酒楼,我回去和公子说。”
此时那救了她的两位公子正议论着那柄寒光剑。
“五哥,那是寒光剑诶,我都动心了。”
“嗯,不错的利器。”刚刚还冷冰冰的人,这会和自家弟弟说话倒是多了几分温和,“出手就是重宝,这女子身份不一般。”
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那要派人盯着吗?”
“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既然敢随便拿出那样的宝物,显然也是有所倚仗的,无意义的事,就不要多做了。”
“也是。”褐衣娃娃脸的小公子忽然想到什么,突然问道,“五哥,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子?她装扮的不错啊,哪有破绽?”
“呃…”这个问题让他的五哥尴尬了一下,总不能说是救人的时候贴的太近,闻到了女孩子的脂粉味吧,于是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嗯,我们中午吃什么?”
“啊?”
“……”某人冷冷的盯着自家弟弟。
这位九弟非常机智的,立马摆出一脸兴奋的模样,伸手指着前面,“哎,前面有家面馆,我好久没吃过面了,咱们去吃面。”
两个人吃过了午饭,又在这云州城里逛了逛。
“五哥,你说这云州可真是乱,可是这么乱,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因为有人,不安分了。”话语间带起的一丝煞气叫人心底发寒。
云州所在之地是齐、晔、钺三国交界之处,这归属问题一直纷争不断。钺国被晔国灭国以后,有不少重要人物逃到了齐国这云州。
还有一些人,大多数都是晔国驻扎在云州附近的军方的人,还有三大家族企图在云州发展自己势力的人。
如今云州刚被晔国占据,齐人自然是不服,而钺人也会从中作乱。还有一些没有被剿灭的残军,有些直接占山为王,导致云州流寇猖獗。
就是这云州原来最繁华的云州城,如今也是这般的混乱。
“街市上竟有人纵马疾驰,这几日也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其马蹄之下。若是我手下出现了这样随意残害百姓之人,我必杀之。”
这一瞬间他身上传来的煞气,让一旁他一直嬉皮笑脸的九弟不禁打了个寒颤。
“五哥,咱们回去吧。三哥估计要到了,若回去晚了……”
“嗯。”他轻轻点头。
两人去租住的客栈牵了马,出了云州城。
就在天色渐暗的时候,他们远远的看见,前面的小山坡上,好像有一个人滚了下来。他们俩同时踢了一脚马肚子,让马跑快些。
快到山坡前时,那位五哥一掌拍向马背,借力腾空,又一脚蹬上马背,向前跃起。
踩上前面的树枝,在借力向前,一手抓住前面的枝桠,另一手正好顺势搂住那人的腰,将她抱起。
秦子夕?
秦子夕正滚的晕头转向,也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抬头看到前面追过来的几个人,扶住秦子夕,脸色一寒,“杀,一个不留。”
“是。”从马上下来的九弟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便朝着那几个人冲了过去。
一个侧身躲过了为首的袭面而来的弯刀,反手持着匕首划向了他的脖子。
不等后面两个人反应过来,转身握着这人的胳膊,用他手中的弯刀,划开了那两人的咽喉。
最后面的几个看到这样的情况,吓得掉头就跑。
“唉,五哥可说了,一个不留呢。”说着,不知从那里摸出的几柄飞刀,直插那几人的后心。
这时,秦子夕才缓过劲来,抬起头看清了身旁之人,“竟又是公子,我该如何谢你才好。”她勉强牵起一个笑容,“未曾请教公子名讳。”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云煜。”
那褐衣男子一边用手帕擦着匕首,一边走过来看了扶着秦子夕的云煜一眼,对着秦子夕嬉笑这说,“我叫云轩,是他九弟。”
“多谢二位。”
“嘿嘿,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不是在城里吗,怎么会在这,你那丫鬟呢?”云轩漫不经心的问。
“她先回去了。我半路见一姑娘被人掳到了这儿,就悄悄跟过来看看,结果被他们发现。我随身带了迷药,迷倒了几个,跑了出来。虽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却也没什么大用,幸好碰上你们。”秦子夕说着,像两位公子行了一礼,“恳请两位公子出手,除了这山上的贼人。”
“秦姑娘不必多礼,你不说,我们也会做的。”云轩那张娃娃脸上还沾了点血迹,看上去带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嘴上却说着和这模样完全不符的话,“我去除了那群畜生。”
云煜点了点头说,“嗯,顺便送那几位姑娘回去。”
云轩离开后,只剩下云煜和秦子夕两人。秦子夕受了点伤,没什么精神。云煜开口道,“从这边回去的话,等我们到云州城,城门应该已经关闭,我先送姑娘去附近的镇子上处理伤口。”
“那云轩公子他…”秦子夕问。
“无妨,我留个记号,他自会等我。”云煜说着,便用随身短剑在一旁的树上刻了记号。
秦子夕想了想说,“那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公子,送我去附近的青山县,我哥哥在那里。本来是哥哥来找朋友说事的,结果我就偷跑到了云州城。”
秦子夕心想,虽然我不能收服这人,哥哥也许可以?
云煜点了点头,青山县也不远,就是云州附近的几个县之一。这样的话,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这就有点耽误了自己回去的时间了。但是总不能让一个受伤的女子,独自一人这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