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景会那么容易放弃吗,当然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哪能轻易放弃?
离开云州城之后,叶云景和苏柔来到了云州天机阁的分舵。
“大小姐,是谁伤的您!”分舵的舵主气愤的问。
苏柔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对她就像对亲闺女似的,如今脖子上受了伤,那还了得。
恨不得把那人拖出来碎尸万段,都消不得心头之恨。
“邱从叔叔,欺负侄女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那血阁阁主。”苏柔委屈的说,“那人仗着武功高强欺负了我不说,还把三皇子从军中赶不出来。”
她这样说着,把叶云景拉到身边,“若不是三皇子护着我,那人只怕还要杀了我。叔叔你是不知道,那血阁阁主无恶不作,实在是可怕的很。”
“血阁的事情我早有耳闻,就都是些江湖上见不得人的东西,真当我天机阁多年不出,就真的任人欺负了吗?”
人总是会下意识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人,而如果被控诉的对象留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恶贯满盈,那基本上就可以直接盖棺定论,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
邱从又对叶云景拱手道,“多谢三殿下对我家小姐相护之情。”
叶云景一派皇子气度,仪表堂堂风流倜傥,态度谦和有礼,“我与苏柔小姐相识许久,这也是应该做的,邱舵主不必多礼。”
他这么一说,邱从又看了看旁边的苏柔一副小女儿姿态,心里更是觉得叶云景是个不错的人,看向叶云景的眼神,都变成看侄女婿的样子了。
“我天机阁虽然不理俗世,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晔国的军队落入血阁的手里,更不能看着我家大小姐受了血阁的欺负无动于衷。”
就这三两句话的功夫,邱从就准备调集人手,要替苏柔报仇了。
“邱叔叔,柔儿自己吃的亏,想自己讨回来。”苏柔连忙拉住邱从,秀眉轻蹙,“那血阁阁主武功十分高强,我怕邱叔叔吃亏。”
邱从拍了拍她的手背,“大小姐放心,不会有事的。”
“邱叔叔,您知道我自小就争强好胜,这回输在了这样一个恶人手里,怎么能甘心。”苏柔娇嗔的说,“我想自己讨回来,邱叔叔您在旁边看着就好。”
邱从拗不过她,只好应了她。
把调动天机阁云州分舵的令牌给了她,还细心的叮嘱,“血阁凶险,大小姐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注意安全。”
苏柔一一应下,又陪着邱从说了许久的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把玩着手里镶着银丝花边的褐色木质令牌,苏柔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三分之二。”
叶云景也笑了,“那我可要恭喜大小姐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大半的天机阁。”
天机阁在晔国共有两处分舵,一处在锦州,一处就是云州。
苏柔自小在锦州长大,那地方是她的根基所在,自然被她牢牢掌控着。
而云州分舵的舵主,曾经也照顾过她,又膝下无子无女,一直想要她做义女,自然好哄的很。
更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天机阁的阁主苏言,给别人了一种女儿想要什么都会纵容着的样子,所以底下的人更会捧着苏柔。
自然而然的把这当做了阁主默许的事情,所以才能轻易将这么重要的令牌交了出去。
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天机阁总舵的控制权了。
天机阁总舵在国都晔城,是她苏柔插手不了的地方,所以她要借助叶云景的力量。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苏柔问他,她自己迫不及待了。
苏言已经闭关很久了,再继续拖下去,等他出关了,她苏柔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叶云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他自己也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容忍不了曾经不放在眼里的跳梁小丑,蹦哒到他的头顶上。
现在有了苏柔的帮助,他想尽快夺得赤羽军的控制权。
他想要那个位置很久了,只要除掉碍事的叶云轩,赤羽军就是他的囊中之物,那个位置,很快就会是他的了。
想法当然是十分美好的,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美好。
就在他们离开邱从那里不到一天的时间,邱从的宅院整个被血洗,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别说是个活人了,就连活着的花草树木都没有。
整个院落,像是在血里浸泡过一样,看着叫人作呕。
接着就是天机阁云州分舵的人,一个一个挨家挨户的被血洗。
这样的手段,是鬼煞!
一时间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鬼煞回来了!
真正的血阁阁主出世了。
在晔城叶云煜家里养伤的百里元晞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哂笑着,“这是哪个不开眼的?竟把他惹到这个程度。”
又写了封信,送回血阁总部。
血阁长老裴方收到信之后,忙召集了其他的长老,一起看信。
“裴方,我从前也一直是说,自己不过是个代阁主,那人不愿意接手血阁,称他做公子。如今鬼煞既出,你们对公子需唯命是从,不得怠慢。”
裴方的手都在颤抖,鬼煞,血阁内部的传闻只江湖上的传闻更可怕。
鬼煞之主在他们心里,只怕是阴影中的阴影。
“我…我居然还活着。”裴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见到鬼煞之主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活着,他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大,你,厉害。”几个长老里最小的一个才十九岁,平日里就古灵精怪的,这会儿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你居然敢质疑鬼煞之主哎!我太敬佩您了!”
裴方心情十分郁闷的给了他一脚,“滚!”
然后又拿着信纸对众人说,“公子既然是鬼煞之主,那今后他的命令,大家千万不能怠慢。”
又有人问,“那阁主呢,鬼煞之主回来了,那阁主要如何?天下之人会如何看待我们阁主?”
要是百里元晞在这里,肯定是十分真诚的想跟在叶云煜身后做个狗腿子。
嗐,能抱大腿干嘛要自己劳心劳力,江湖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呗。
鬼煞在云州大肆屠杀,这样的情景叶云煜不是没想到。
他很清楚鬼煞被放出来之后的后果,可是现在的叶云煜并不在意那些伤亡的字数。
而天机阁这边,等苏柔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把矛头对向了血阁,无视了总舵禁止涉及世俗争斗的传令,召集云州天机阁的人对血阁展开围剿。
血阁在各个重要的州郡都有联络点和杀手组织,但是血阁与天机阁不同,虽然是一个组织,但是相对散漫。
除了晔城总部,其他的联络点也就是一个地方,负责发布任务和接收任务的。
杀手们都有各自的窝点巢穴,就是组织中的人,也不清楚彼此的底细。
不像天机阁,所有人基本上都剧集在一个地方,然后外面有各自的家室。
所以就算苏柔调动天机阁的人对血阁展开追杀,也摸不到杀手的一根毛,更别说报仇了。
叶云景看到苏柔被逼的要发疯,砸了一地的东西泄愤,上前安慰道,“柔儿,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握住她拿着杯子要砸的手,小心的掰开她的手指,取下杯子,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满地狼藉的房间。
外面阳光正好,不冷不热的,偶尔一阵微风,甚是舒服。
“柔儿,血阁一时得势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叶云景声音清朗的安慰着,“相信我,他得意不了多久。”
苏柔被他抱在怀里,慢慢的冷静下来。
这个男人有野心,有实力,又温柔的很,叫她贪恋他的温度。
平日里强势的都是她,只不过是叶云景让着她,由着她张牙舞爪。现在爪牙受到了限制,反过来要叶云景替她遮风挡雨,却十分的安心。
“景哥,当年鬼煞…就是天机阁都要畏惧三分。”苏柔伏在他胸口,情绪低落的说,“要是,要是他们找到我们,可怎么办?”
叶云景揽着她,安抚似的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我已经送信回晔城了,很快父皇就会知道叶云轩丢了云州,到时候我再让我朝中的势力说动说动,把他调离云州就好了。”
“呵。”叶云景又嗤笑一声,“你说血阁阁主凭什么帮他呢?据我所知,请血阁杀手的代价不小,他能出得起一次,下一次呢?”
叶云轩要是真的如他所说,和血阁也就是合作关系,那他也确实斗不过叶云景。
然而他不是。
现在这阁主可是他哥啊!
一早就抱上的大腿,就算可劲儿的作死,大腿也不会不管他的那种。
正在打仗的叶云轩根本没感觉到自己是抱了一条多粗的大腿,看着满目的残肢断臂,他只知道又是一场惨胜。
一连打了几天,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各种吃亏,就算最后胜了,也全是仰仗赤羽军的凶悍,以及李文焕不想伤亡太多。
所以最后先鸣金收兵的都是齐国,叶云轩这边看似略胜一筹,实际上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而且他要的是攻城,对方想乌龟似的缩在坚硬的甲壳里,根本啃不动。
车轮战,强攻,火攻都试过了,还是不行。
李文焕不是武将,可却不缺少谋略,兵法了熟于胸,叶云轩也奈何不得。
主要还是少几员大将,赤羽军的实力也打了折扣,不然也不至于这般僵持不下。
本来想着这骨头啃不下就慢慢啃,赤羽军的实力还是有的。
却没想到朝廷这么快就传了旨意过来,以叶云轩玩忽职守丢失云州城为由,罢免了他统帅之权,要将赤羽军全权交给叶云景。
“嘭!”
叶云轩刚从战场上下来,就接到这样的圣旨,自然气的不轻,顺手脱下头盔砸在桌子上。
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汇聚到下颔,一滴滴的落下。
“这不是开玩笑吗!”手底下的将军先叫唤了起来,“临阵换帅,朝廷疯了?”
叶云轩眼神晦暗,嘴唇轻抿,“是三皇兄。”
一旁带着鬼面具的叶云煜抱着手臂,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叶云轩准备接圣旨的时候,他才走到他面前。
“真的要接?”
直接无视了传旨的太监,一把夺过圣旨,摆在他面前,“看清楚,你确定要接?”
叶云轩和他对视不到一秒,很没骨气的低下头去,“我…哪敢抗旨。”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叶云煜一把将圣旨扔在地上,“既然要做统帅,那你就得对你手下的将士们负责。”
叶云轩忽然极疲惫的抬头,看着他苦笑,“我不是你,我没那个能力。”
他只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权利的皇子,皇帝对他的宠爱也只不过像是养个有意思的宠物一般。
除了高兴了召唤过来玩一玩,根本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况且,他会成为靶子,成为其他人攻击的对象。
所以他只能一步步的往上爬,攀附着他能攀附的,好不容易从叶云煜手里得到了那么点儿兵权,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成就了。
他们这种指缝里漏点出来就够别人吃一辈子的人,哪里能懂别人的艰难。
“五哥,不是我不想,只是我不能。”叶云轩无奈的说着,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圣旨,轻轻拍干净上面沾了的尘土。
叶云煜现在可没多少耐心再给他讲什么道理,更没那个闲心管他的小心思,接不接都随你。
这样一来,皇帝不会让叶云煜明面上接管赤羽军,叶云轩又被调走,叶云景又成了赤羽军的首领。
有天机阁在背后,叶云煜也没办法轻轻松松控制整个军队了。
实在是被叶云轩的举动气的不轻,那种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真是让他憋闷的很。
并非是叶云轩不行,只是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幼狼,如何能和早已成年且狡诈阴险的狼首较量。
即使有叶云煜在身后帮他,他也不可能心安理得且全心信任。
他的生存法则就是忍,忍到有了机会就去夺,遇到有人抢就退一步,再去寻找下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