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月黑杀人…哦不,是救人夜。
描摹着脑海中尚且犹新的记忆,阿离准确无误地寻至了昨夜发觉的那处废弃庭院。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摸索到了那条大理石小路,先往身后瞧了瞧,确信无人便化出一火折子,拔开了竹盖用力吹燃向深处而去。
可是越往里走,一股刺鼻之气越是浓郁。这种气味难以形容,不似腐臭,却掺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阿离稍稍用力吸一口——
竹香!烧香拜佛所用的竹香!怎会如此浓郁?竹有空腹,能纳万气,虽被世人用于祭拜神灵,却对妖魔无害,亦可为妖魔所用。
思及此处,她愈来愈觉不对劲,竹香再浓郁,也断然不会至使难闻,刺鼻却不似腐臭的气息……莫非?!
猛地推门一入,只见她神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屋内有一干尸,一具被绳索束缚着,已失阳元的干尸。这具尸身,褶皱的皮肤乌黑发紫,仅靠自身的肌肉与骨架支撑着生前的模样,一张嘴巴大张,眼珠凸起死死瞪着前方的神情惊恐万分,这是一张自己再是熟悉不过的模样——
怎么会…怎么会!!阿离难以置信地往后一个踉跄,显些绊倒。
“大娘!娘亲她又打我!!呜呜呜——”
“小阿离莫哭莫哭,红鼻子多难看。”
“大娘!你快来看!这是个啥?大娘你快来看快来看呀~大~娘~~”
“阿离莫胡闹!大娘要给你做好吃的。”
“大娘,我想出去玩儿~阿离想出去玩嘛~~”
“好好好。”
“大娘,这是我们家乡特产的鲜花饼,你赶紧来尝尝,可甜可好吃了!”
“大娘…阿离的娘亲没了……”
“大娘,大娘……”
抹掉眼泪,她上前蹲下身想替已故亲人瞑目,但手还未触及尸身时,赵大娘的遗骸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明火给燃烧殆尽了。
来人使劲把她往后一拉:“你不要命了吗?!”
此时她的手还悬在空中,似是想要去抓住什么……使劲挣脱身后之人的束缚,她恨恨地回过身——
竟是昨夜那盗贼,不,是修真者。
“你!”
“死于妖魔之手的凡人身躯,不可留。”
时间一久,便会化为僵尸。
阿离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呵,幸会,我叫将离,是妖。”
他嘴角一斜:“竟如此有恃无恐的么?”
“彼此。”
阿离看不见那张面罩下的脸,无法揣摩他此时的神色。
“幸会,在下李陌。”
“你是否知晓…”她毫无忌惮地直视着眼前之人,双眸坚定,“她身死何故?”
李陌摩挲着自己的下颚:“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以食人精魄精进修炼的,除了妖……”瞧她神色无异,他又接着说道:“当然还有魔。”
“但如今已不是千万年前妖魔横行的那个世界了。常言道报应,报应,我们的报应,便是天道。”
天道,究竟是何物?距今也是未曾有人知晓的。这东西就像一双无时无刻监视着你的双眼一般,无论哪一方只要是越了人界,必会受到它的惩罚。
“吃了人的阳元,天道还未降下惩罚,这怕不是件简单的事。相信今晚你瞧见的这一具,不会是第一个。”
他手指一弹,熄了她手中的火苗:“别说话。”
昨夜那个婢女又偷摸前来了。
二人赶紧身藏暗处。皎洁的月色恰巧清晰了女子的轮廓——
竟是二姨娘的贴身侍女!!
如同昨夜一般,莲白行至了屋前那颗枯树之下。但这次不同的是,谨慎地她很快便注意到了废屋关押着赵大娘的那处,此时门户竟敞开着。
夜风起了,院儿里的枯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当她挪着步前往二人这处时,突然从门边惊现一悬浮在空中的头,这颗被大片散发遮了真容的头,正左右晃动着,在这月色下分外得显眼。
“啊——”莲白眼皮子一翻,人已晕倒在地。
“行了,再不走待会儿可就晚了。”此时严府又一次亮起了夜灯。
李陌抽回压住阿离脖颈的手,扯下她肩上的定身符又说道:“咳,我这是万全之策。”
不过他走出门外时又折了回来。
“快用隐身之术带带我。”
……
“你竟然不会隐身?你还算什么妖。”
……
“你这样还真挺吓人的,告辞。”
片刻
“在那儿!”此时一家仆喊道。
举着火把的众人上前,发现了昏迷在地的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