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几句,李从鉴的一众同门所乘坐的大车上下来许多面带喜色的散修,旁人一问才知后来的这批人不愿与外人同乘,将他们都赶了出来。
不过下来的人每人得了数十枚一阶灵石,都快赶上车费了,对于散修而言也不算小数目。左右不过换个车而已,还能得一笔意外之财,何乐而不为。
不仅是他们,车队的一众散修也都是眼热不已,只恨这等好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李从鉴也被同门叫了回去,姜云总算是松了口气。
听李从鉴所言,他此次是随门中前来历练,料想在西疆应该待不上多久,两边也不会有太多关联。
诸事抵定,车队终于上路。
蒲牛力大无穷,可日行千里,窗外景色飞逝,不过这大车刻有减震符阵,车内倒是平稳非常。
不仅如此,据姜云所观,这几辆大车都是上好的玄铁配以灵木所造,刻有无数阵法符文,堪称法器级别。若是遇事,数辆符车还可联结组成小型守御灵阵,加上随队的筑基修士主持,只要不是碰上紫府妖兽,在西疆大可横行无恙。
不过这车内却是实在逼仄,上下两层,一人仅得一方寸单间以供修持,躺下都难,众人只能打坐调息。
如此两日过后,车队终抵象郡最西边的玄泽城。
此处有一茫茫大泽,方圆万里,深不见底,名为玄渊大泽,玄泽城之名亦因此而来。
大泽内金鳞鱼跃,绛鲸嬉戏,水天一色,灵气盎然。其中有数条高阶水灵脉,原先生活着两支大妖部族,一为圭氏象龟,二为妊氏妖鲤,其首领皆为元婴大妖。
此二族离象郡最近,现玄泽城所在之处便是先前镇守宫城之处,目的便是为了防备此二族。
但二妖族占据主场优势,常沿着地底暗河进入赤珠江,沿途袭扰城镇,吞食人兽,甚至有数家小宗门大意之下被屠尽满门,可谓是血债累累,罄竹难书。
此次拓疆事中,两头元婴大妖因此均被人族修士以雷霆手段诛杀,余下部族也都清扫一空,只留得一个偌大的玄渊大泽。
大泽中出产灵珠灵鱼无数,更有数座灵岛可作为宗门立身之基,早就被各家宗门瞄上。镇守宫城一飞走后诸家宗门就在此动手,一日内就起了玄泽城这处宏伟大城。
仙家手段自然远非凡人所能想象,虽只一日,玄泽城却丝毫不显简陋,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应俱全,只是眼下还未迁移凡人来此,单只是些修士出没,显得有些冷清。
车队在此进行最后一次修整,车上的众人也都趁着此次难得的机会下车透气。
此处修士多是些来此撞机缘的散修,鱼龙混杂,姜云一行人结伴而行,身上都是穿的普通道袍,乾坤袋也都收在衣服里,不露分毫。
由于新城初建的缘故,坊市内没几家店铺,售卖的成品丹药法器也少之又少,多是出产自玄渊大泽中的各类天材地宝,也有一些来自西疆的妖兽材料。
逛了几圈,实在无趣,加之也没什么好买的,姜云便提议去那玄渊大泽见识见识。
左右无事,一行人便都跟了去。
玄渊大泽距玄泽城十余里地,众人在城中就可望见远处一片汪洋。近了之后放眼望去,水天一色,上下浑然,远处云雾缭绕,细雨空蒙似珠玉成丝,海气灵液弥漫散洒,深吸一气,如饮甘露纯酿,润泽心脾。
其上更有数座灵岛悬空而立,隐隐可见流泉瀑布,奇石险峰,偶有驾舟驭鹤,峨袍冠带的修士来往其间,一派超脱的仙家气象。
“莫非这就是仙人?”
说话的桓凝声音略有些发颤,他自幼长于大庾城,耳濡目染的都是仙人神通广大,逍遥自在的故事传奇,自然而然心生向往之意。
但他平日里极少见修士展现神通之处,所见的修士大多喜怒哀乐,市侩利益,与凡人无甚区别,甚至有些更为不如。
是以,乍一见如此完全符合他心目中超凡脱俗,绝然世外的仙家形象,桓凝一时心神失守,说了句傻话。
姜云看得亦是心旷神怡,向往之意油然而生,听了桓凝此言,朗声吟道:“仙凡有路,全凭足底一双凫,翱翔天地,放浪江湖。东方丹丘西太华,朝游北海暮苍梧。暂离真境,来混尘俗。觑百年浮世,似一梦华胥,信壶里乾坤广阔,叹人间甲子须臾。眨眼间白石已烂,转头时沧海重枯!”
说罢,姜云看向桓凝,笑道:“师弟,这可算不得什么仙人,不过是如你我一样,在这大道跋涉的芸芸修士而已,为兄这便带你上去一观。”说着便探手召出飞舟。
“好词!好词啊!姜道友且慢!”
旁边却有人远远招呼,声音还颇为耳熟,姜云循声望去,却是“阴魂不散”的李从鉴及他的一众同门。
李从鉴却没有丝毫身为“阴魂”的自觉,光天化日之下走过来把住姜云的手臂,感慨道:“姜道友文采斐然,一首词道尽我辈修士求真闻道,逍遥天地之真意,吾有一同门想与你见识见识。”
说着李从鉴还冲姜云挤眉弄眼的,神情极为促狭。
姜云一愣,随他眼神望过去,看见一众青袍修士中一清婉秀美的女修定定地望着他,目光相接才倏地反应过来,轻呼一声转过脸去,耳根却悄无声息的染上一抹红霞。
不过毕竟是修士,那名女修小儿女之态转瞬即逝,随即上前来,盈盈一礼,道:“奴家钟琴楠见过道友,姜道友大才,琴楠佩服。”
姜云客气还了一礼,道:“我辈修士,大道为真,姜某大道不成,这诗词小道倒是让道友见笑了。”
“姜道友所言极是,修行才是根本,钟师妹若不是终日沉溺诗词,道心不坚,我辈中筑基第一人应是你才对。”
未等钟琴楠开口,一身材高大的年轻修士如此说道,脸上惋惜痛切之色一览无余,倒像是一心为钟琴楠考虑。
钟琴楠却不见恼色,轻轻道:“封师兄此言差矣,岂不闻事事在修行,处处皆是道之理?都言奴家乃外门中悟性第一,奴家却自知天赋驽钝。只是常常于诗词中感悟天人至理,因而在道途上比诸位同门先行一步罢了。”
“就如姜道友方才一首修行之词就让琴楠似有所获,若无意外,当是窥见那一丝筑基之机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钟琴楠气息有异,灵机凝而不散,竟是有了几分筑基修士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