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筱承认就在刚刚的这一刹那,她几乎动了心。他的容颜绝世,而且深谋远虑,关键在于心狠还手辣,比起会只会撒娇卖萌的小奶狗,这样腹黑又长得帅的男人确实十分诱惑人心。
她真的差一点就沦陷,但是理智还是敲醒了她的头,这样的男人诱惑是诱惑,但就像狮子老虎一样只能在动物园隔着玻璃看看,若是敲碎玻璃温顺的时候还好,若是野性大发骨头也许也不剩一根。
女孩子,还是要远离这样的男人。
你以为你可以掌控他的一切到头来也许自己尸骨无存。
于是她避开他的目光:“的确,对于女人来讲,最需要的时候总是有一个男人出现,内心来讲会有依赖感和宿命感,会觉得他就是自己的英雄,退一步进一步都有一个怀抱接着,可惜,她们忘记了,这终究是需要这个人至始至终能够抱着,若是松手便会登高跌重,就算不会摔死也会慢慢的丧失自己的能力。很可惜,我不是这样的女人,我喜欢靠自己,即便你没有同意陪审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百墨轻叹一口气:“与众不同也不是什么好事。”
阅筱抬头看着月亮:“今天的月亮真圆,不知道我生活的地方现在月亮是怎么样。”
“你想回去了吗?”
“当然想,虽然回去也有一堆烦心的事,但是还是比这里好,至少还能刷刷朋友圈,不高兴了还能一个人去撸撸串。”阅筱也叹了一口气。
百墨看着她:“我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是对你却很好奇,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阅筱眨巴着眼睛认真的点点头,指着最亮的那颗道:“就是从那里下来的。怎么,见到上仙还不行礼?”
百墨嘴角含笑:“既然是上仙,那先给我变座金山看看。”
阅筱嫌弃的“啧”了一声:“你何时变得与兮凤一样了。算起来,你也是人中龙凤,而且志不在南都,若是许愿可能整个天下都装不下。”
百墨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她鼻子一皱打了个喷嚏,他笑了起来:“快回去吧,衣服都湿透了,身材很是一般,我看看也就罢了。”
阅筱这才发现自己衣裙湿透之后都紧紧裹在身上,曲线虽谈不上玲珑有致但也暴露无遗,阅筱捂住嘴赶紧跑了。
衙门陪审一案在南都闹得沸沸扬扬,一大早衙门前就围满了吃瓜群众,花落梦不得不派出一群人把看热闹的拦起来,被选上的十个人抬头挺胸的走进了衙门,随后阿宁与阿娘也走了进来。
阿宁满脸倔强,目光毫不躲闪,她扶着阿娘站到了大堂中间,花落梦见阅筱带着法医院的人来了,便干脆让位,本来这事他就毫无兴趣根本不想管,于是与吴桐站在一起,把位置让给了阅筱。
阅筱也不客气的坐下,挥手让人安静下来,拿出卷宗把案发过程的来龙去脉慢慢的念了一遍,为了阿宁的日后颜面阿宁的事情她只字不提。
围观的群众尤其是女人,听见之后无不面色愤愤,低声谴责着这非人的行为,还有一些感同身受留下了眼泪。
只是男人的神色却很是不屑,有些甚至把自己的老婆赶回家去,阅筱心里大概有了底,这场审讯怕是很艰难,男权的社会,男尊女卑自然不会觉得女子挨打有些什么,还有些觉得这事根本就是不能端上台面,直接死刑便好。
阅筱见台下议论纷纷嘈杂之声越来越大便举着惊堂木一拍:“若是还有喧哗者乱棍打出。”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坐下台上有些凶的小个子女人是什么来头,阅筱读完卷宗便缓缓道:“我知道很多都觉得既然有律法为何还要陪审,直接用律法判了便完了。律法确实是铁是钢是所有人行为的束缚,我说这些你们不懂,我就简单说,当刑部大理寺或者衙门觉得有某些案子比较特殊无法裁决的情况下可以请大家做陪审一起来审理这个案子,就比如今天的这个案件,阿娘确实是杀死了丈夫,但归根究底是因为丈夫先暴力折磨甚至于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引起的,那么这件案件就变得特殊了。”
“我看不出有何特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不成因为她是女子就网开一面?”陪审团里的一个男人道。
绿袖马上便反驳:“杀人偿命的确是天经地义,但是若是别人先要杀你呢?你能不还手”
阅筱微微点头,昨夜便与她们商量好舆论一定要引到阿蛮的身上来,只要能证明阿娘是自保那么一切都会好说。
“我自然能还手,但她就未必,她自己没有照顾好丈夫,丈夫打几下便怀恨在心杀只,这样的女人为何还要辩解,难不成还要全南都的女人以她做榜样吗?”另一男子道。
此话一出,门外的女人都不乐意起来,碧玉大嗓门嚷道:“若如此有人欺负你女儿你妻子你娘亲难不成也能无动于衷不成?若是你女儿被你女婿这样对待你也袖手旁观不成?”
碧玉的话十分大声,还有几分底气,那男人居然没有反驳。
“你说她被丈夫打,还差点被打死,证据呢?就你几句话?”有人问。
阅筱看了吴桐一眼,吴桐走上前挽起阿娘的袖子,她神色一变,她的手臂之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全是一道道血印,有些结痂有些还在渗血,她看着都觉得很疼,在场的人看到议论声更大了,都有些同情。
“我是大理寺法医院吴桐,这些伤痕为皮鞭所致,手腕上有紫色环痕,说明她是被人把双手吊起狠狠抽打,伤痕有些为旧伤有些为新伤,旧伤也未好全说明间隔时间不长,大约两三日。”吴桐说到。
“是不是可以认为两三日便会挨打?”
“是。”
也许是在场的人们看见这伤痕太过可怖,所以都不再出身,阿娘站在大堂之中,脸上始终带着微笑,阿宁眼里泛着泪花。
“可见犯人是长期处在被人殴打的状态,我想一只猫你打它它也会抓你一把,何况是人呢?”阅筱开口。
“确实是挨了打,但也没有把她打死啊,这样的鞭子抽不死人。”一个男人忽然开口。
吴桐又把阿娘的领口解开,她的脖子上有一道青色的痕迹,是阿蛮死死掐着脖子时留下来的。
大家一看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阿娘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只拢了拢乱发,吴桐的手有些颤抖,她之前不太理解为何阅筱一定要用陪审的方式解决这个案子,的确,这世上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若说结果,阿娘确实是杀了人,可是把她推上杀人这条路上的就是死者本人。
门外有女人愤怒的骂了一句:“畜生!活该死了!”
其他女人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都开始倒向阿娘这一边,台上的男子脸色也渐渐有些为难,他们虽然也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下这样的狠手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若就这样判她无罪,那男人的颜面何在。
“犯人的脖子上有青色掐痕,清晰可见大拇指手指痕迹,是人力所为。”吴桐坚定的说道:“我以大理寺法医的身份起誓,犯人的确是长期遭人殴打并且有掐脖烫伤的痕迹。”
“怎么就证明是死者掐了她的脖子呢?也许是她本人性格暴虐,与死者发生争执,死者为了自保还手也说不定,没有人看见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台上陪审的一个男人仍然不依不饶。
“她身上那么多伤痕怎么可能还会去暴虐别人?你就算想偏袒也能不能想些别的理由?”碧玉恶狠狠的说。
“可是确实没有人看见她是因为自保才杀人啊。”男人依然不肯让步。
“我可以证明。”阿宁开口:“而且人是…………”
“我不需要证明。”阿娘抢先说,她第一次开口,她看了阿宁一眼眼里都是慈爱:“我不需要人证明我无罪,生也好死也好对于我而言都不算什么,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还有女儿尚未长大,她们像花儿一样,没有我的保护她们也会凋谢。我忍了他很多年,他打我抽我用火烫我,让我生不如死又不敢去死,我本应该有更多的孩子但因为他狠狠踢我,孩子没有了,我也再也不会有孩子。我没有证据证明我是自保,因为没有人看见,但是没有看见的罪恶就不是罪恶吗?没有看见的侮辱就不是侮辱吗?如果我杀了他却不自首,是不是也可以因为没有人看见而不了了之呢?如果站在台上的是个男人死了的事个女人又会怎样?”阿娘开始一粒一粒的解开她布衣的扣子,她转过身脱下了衣服,肚兜后露出的皮肤上刻满了阿蛮两个字,密密麻麻,如同蚯蚓一般的爬在她的身上。
大家内心一片震惊,阿宁赶紧哭着把衣服给她披好:“他每次喝酒每次打我便在我身上刻一个字,我这身上的名字便是最好的证据,我的全身都有他的名字,如果你们要看我便给你们看。我忍了他二十年,如今不想再忍,不管我有罪还是无罪我都很高兴,因为……”她抬起眼帘:“魔鬼已经死了。”
阅筱的心很沉很沉,她作为判官无权发言,她只希望人心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无罪!”一个女人喊道。
“无罪!”更多的女人喊道。
绿袖首先在无罪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失碧玉,男人们都有些犹豫不决,终于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无罪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立刻便有两三个中年女人围上去关切的问他有没有成婚,也许是这个男子的勇气鼓励了其他人,立刻有人也上去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能无罪。”台上的一个男子道:“即便是有苦衷,既然犯法便是要有律法约束,死罪可免活罪不应该逃,否则日后有人效仿又该如何?”
他走上前在有罪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在有罪的字旁加上了一句话:“牢狱三年。”
有人愤怒起来,一个白萝卜扔了上来,紧接着有青菜和鸡蛋直接扔到了那男人的身上,男人面不改色站在一旁,似乎他身上并没有鸡蛋液青菜屑。
在他的带领下,有罪与无罪都有五票。
一下子陷入了僵局,阅筱看着那个带头有罪的人,瞄了一眼他的名字:“曲忠。”
一旁的人都有些着急,尤其是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替阿娘捏了一把汗,就在阅筱不知道如何抉择之时,一个公公走了进来客气道:“阅筱姑娘,皇上有旨。”
大家一听都跪了下来,公公念道:“罪疑惟轻功疑惟重,阿娘一案颇为曲折,念在阿娘是自保杀人应从轻处罚,法虽容情但不能不法,阿娘死罪虽可免,刑罚还是必须有,即日起到浣纱局为奴三年。”
公公收起圣旨客气道:“阅筱姑娘,那人我便带走了。”
阅筱点点头,吴桐着急的拦住道:“怎么可以把人带走呢?明明是过失杀人。”
花落梦忙把她拉在一边:“你这是抗旨。”
“抗旨就抗旨,难不成把我杀了?”吴桐说道,花落梦一把捂住她的嘴。
阿宁痛哭起来:“阿娘!!是我害了你!”
阿娘笑道:“已经很好了,若不是你还有阅筱姑娘帮忙,我不可能活着。”
阅筱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便道:“公公,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公公为难便算了。”
公公鞠躬道:“姑娘说。”
“能不能让她女儿也一并去浣纱局?”阅筱看着阿宁,阿宁抽噎着满怀希望的看着公公。
公公和蔼的笑道:“皇上还给老奴说了一句话,说阅筱姑娘提了什么要求要一一答应,那阿宁姑娘也一起走吧。”
阿娘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阅筱一眼:“谢谢姑娘,三年后我来报恩。”
阅筱点点头:“三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我来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