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幕解释,“四门学只有国子学一半大,连个练武场都没有,射圃也只有他们的一半大,说出去都丢人。”
“哦,这样啊,那我们这些生员都去?”
赵青棋说不是,“只有你们今日新开剑术课的去听讲,四门学上舍生的剑术极差,根本不能陪练内舍生,几乎都是国子学的上舍生陪练太学和四门学的升补内舍生弟子。”
元幕不屑,“他们的剑术还不一定有我强。”
赵青棋肩膀一抖,“那明若离比起你如何?”
一把软刀子捅进元幕心口。
元幕剜他一眼,不再说话。
午后马车从四门学离开,今日这一批首先去往国子学的人数一共有十二个人,明日还会分批去内舍生。
时嵬和明若离站在一处,等着斋仆把马车赶过来,和他们同车的几位生员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惊叹之色。
一人说道,“听说当年皇后娘娘的那个弃子,如今入了咱们四门学。”
“皇后娘娘还有弃子?”
“那可不,咱们如今的凤座之上,那位雨师皇后,称后前便和肃康王有那么一段过去,这才多少年的事,我父亲还当值那时,整座良渚城都传遍了,气得陛下把肃康王赶出了良渚,要不是太后娘娘心慈拦着,他一气之下非得杀了肃康王。”
“也是嘛,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屈辱,不过你方才说是太后娘娘拦着,那肯定是要拦着,肃康王才是她亲子,陛下叫她母后叫了几十年又如何,身上流的毕竟不是先皇的血,也不是她的骨肉,她自然不在意陛下的心思,咱们陛下,真是受了半辈子气。”
“得亏是在四门学门外面,要是在里面说这话,被博士们听见你们议论皇家私事,必要受罚。”
“哎呦,六学又不比其他地方,茶馆酒肆议论被逮到还要受刑罚,六学里有的是博士护着我们,就算被发现,不过一句失了口舌之礼,让我们回去禁闭,莫怕莫怕。”
有人不平,“我要是陛下,早就废了皇后,新立一后。”
“宇文家族少不了雨师家族的扶持,若是废后,朝堂内外必定震荡,这也是陛下忧心所在,况且素日皇后娘娘并未失德,就算是大婚前曾和他人有一子,朝臣也不能因此抨击她德行有损,要知道”
一人接过话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知道,如今的太后娘娘也是宇文仲弘的旧后,宇文皇帝将尊位传给其弟,也就是先皇,先皇又娶了太后娘娘稳固朝政后宫,所以若是朝臣们以此做文章,也就是得罪了太后娘娘,太后在陛下初登皇位之时,和先皇初登皇位之时,都曾为朝堂安定出力,更是护了两朝的传位诏书,论功,谁也不能在她老人家头上泼脏水。”
“太后娘娘好歹还姓即墨,想当年要是东胡人没有打进来,姓雨师的和姓宇文的如何比得过良渚城最为尊贵的即墨一族,她嫁了宇文仲弘便成了宇文家的人,也算是背弃了家族,背弃了即墨一族。”
“快别说这样的话,即墨后人,如今哪一个过得不是王爷翁主皇室的日子?陛下和先皇都对即墨家网开一面,不曾下狠手,也要多谢太后娘娘从中周全。”
“我听说的却不是你那样的,是说,那位始皇宇文陛下,他当年为打下南魏,曾和即墨一族给景律公主即墨问音的丫头定了私情,以此窃取军情……”
“哪是什么丫头,那也是位翁主,叫什么……我记得有人说是叫温虞翁主,即墨骄,是如今太后娘娘的妹妹,太后未出阁前闺名为缈,封号琉璃翁主,而那女子为骄,封号温虞翁主。”
“你还没有听完我说的,那女子假扮是景律公主的丫鬟,实则是送亲途中保护姐姐景律公主,当年太后娘娘,这说来都过去了六十多年,那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和即墨骄一同作为喜媩送景律公主前去和亲,就在东胡境内遇险,得始皇宇文仲弘和先皇雨师乘歌相救,那时候几人才初相识,后宇文仲弘借即墨骄之手盗取了南魏布防图,一举打下良渚,还在战场之上杀了即墨骄胞兄即墨护,这才打下了南魏全境,即墨一族就此投降,七国才被雨师和宇文家一统为一家,可始皇宇文仲弘觉得对不住那女子”
“后来呢,后来呢?!”时嵬凑近了,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那人继续说,“听说是当年始皇要封即墨骄为后,可咱们如今的太后娘娘,也就是闺名为缈的琉璃翁主,暗中作祟,再加上宇文仲弘因她之故杀了她兄长,一怒之下,自尽于封后前夜,后来太后娘娘除去这个障碍才顺利嫁给了宇文仲弘,成为了天下的皇后。”
时嵬侧头过去和明若离说话,“看吧,这可比剑术有意思多了,牵马的人最好晚点来,我还能多听一会儿,这里又没有别人,都是咱们一个四门学的生员。”
她又听他们道,“宇文仲弘早年征战沙场,早就伤了身子,在位不久就驾崩,死前把皇位传给了和他一同打天下的兄弟雨师乘歌,就是先皇,先皇称帝几年,觉得这皇位还应该是宇文家的,又把皇位传给了陛下,而不是传给自己的儿子肃康王,还下了诏书,雨师家的子孙永为宇文家子孙的家臣子。”
时嵬点点头,“那这样一看,先皇真是有情有义!”
“那可不是!毕竟先皇是能射出白矢之术的人。”
时嵬低声说了句,斋长也能。
“别打岔。”
时嵬急忙闭嘴。
又忍不住问道,“那一开始说的那个弃子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听明白?那弃子就是皇后娘娘和肃康王的私生子……”
明若离不动声色踢了一脚石头,那个还在侃侃而谈的人莫名其妙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哎呦喂!谁?谁踢了我一脚?”
时嵬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吧?身上衣服都脏了。”
“我还得回去换衣服。”
那人一走,剩下的几个人说的就少了。
时嵬走到明若离身边,“他们说皇后娘娘和肃康王的儿子就在我们四门学。”
“尽是谣言,你是愚者还是智者?”
时嵬说,“当然是智者,可是……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吗?”
明若离不自然握紧了手,“车马来了。”
“太好了,一会儿还能见到伏微。”
明若离看着她上车的背影,沉思良久。
“未闻兄,你怎么不上来?”她坐好以后才发现他还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