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三章 南风骤起(1 / 1)危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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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半月后还是被削了雕题的兵权,次年二月雕题郡公仙去,陛下竟允了老郡公的遗愿,让我父亲承继郡公之位,事实上,我爹爹只是我祖父的第三个儿子,按道理,他并不能越过大伯父和二伯父。

陛下说了,会保住他的命,如今看来,爹爹除了没有实权,已经成了雕题最贵重的郡公。

不枉爹爹甘愿为他肝脑涂地。

春末百花凋零之际,老相退位,举荐六学学长季斐裕,出乎意料,六部六学,十之**的人都未反对,我从前并未见过这位季大人,只觉得他在朝中,在六学,都是个厉害的人物。

没有来由,这个名字,让我的耳朵很难受,像是一坛子封存已久的酒水半道发霉,传出让我心慌的气味。

丞相之任,有以关系国家之兴替,须得可解社稷之忧,为国家前路,敢于粉身碎骨。

这个道理,连我也是明白的,却不知这个颇有手段的季相知不知。

学宫是皇家之人才能踏足之处,因着我求了太皇太后的手谕,说要看些食物的药性,才能时常去学宫的藏书阁。

宫中的学宫分为前庭和后庭,前庭有宫殿,陛下有时会在那里召见六学博士,商量礼法,后庭有几处楼阁,藏书阁就是其中一处。

我那日去得早,藏书阁洒扫的大监见了我,行了个礼,“姑娘今日又来?”

我说是啊。

他略弯腰朝我笑道,“姑娘若不是个女儿身,怕是如今早已在六学为生员,读个三年两载便能入朝为官啦!”

我捂住嘴笑,不敢接这奉承,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明白的,那六学又怎么会是三年两载便能读完出来的地方,“公公玩笑了,我前几日读的那本,已经收入库房了吗?”

他说不敢,“还给姑娘留着呢。”

我几步便上了藏书阁,不知为何,嗅到这些书的气味,我总是能心平气和些,宫中女子爱焚香,姐姐也不例外,各宫的香都是不一样的,可我房中很少焚,并非不喜,只是我更爱书中的墨香。

我半靠在楼阁的窗边,细听晨间的风声,带着泥土的湿气,碧草草尖的清香也一股脑钻入我鼻中。

藏书阁的二楼并不高,可也算得上半座小山丘的高度,登高望远,人生一大快事,这个时候,宫中的人都在忙活伺候主子起身,今日花云轮值,我倒是不用在太皇太后宫中前跑后跳。

藏书阁下有车马绝尘而来,我从书中抬起脸,不知何人敢将车马驶入宫内。

藏书阁的大监去了两个人,一个给车主人搬车凳,还有一个侍候在侧,已经高举起手背,等着接那人下来。

我更加好奇,干脆合上了书等着车内人出来。

还没等他下来,今早迎我入阁的大监就告诉我,“是季相到此。”

季相?原来就是那个叫季斐裕的六学学长,不知如今做了丞相,还管不管六学的事情,我对六学真是一往情深,天下有才之士皆在其中,我真想也做个读书人,日日论道。

知是他今日见访,我便问大监,“我在这里不会碍了他的事吧?”

大监请我不必担忧,说季大人今日只是来拿拓本,我还没问他是什么拓本,就见底下的马车中,有人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下来,我看身姿,倒是和陛下有八分相似,这个想法一出来,把我自己吓一跳,怎么会把季相和陛下放在一起比较。

待他抬头,我看见他的容貌,叹道:“真非俗物。”

大监见我看呆了,笑道,“季大人当年入六学之时,良渚众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君子呢。”

“脸面和那位也有几分像。”我嘀咕。

大监一听,先是吓了一跳,见我没有什么算计,于是接话说,“陛下和季大人,虽身姿相貌有几分肖似,可……”

我明了他的意思,笑道,“咱们陛下是冷君子,万年不化的冰块,底下那位季相,是真正的温润君子,剔透玲珑。”

说着,起了南风。

似是南风牵引他朝向我们这里。

底下那人抬头向上望,正巧和我两两相视。

我和大监立即停止嬉笑,早间的日头不强,他应当看清了我的脸,照着规矩,宫外男子,无论有无官爵,都不得直视宫女。

他既是六学学长,该比任何人都晓得礼一字。

但他没有移开眼睛,远处的松林哗哗作响,这南风,来得没有道理,明明是个很明媚的天。

我看见了他鬓角的几缕白发,直觉他劳攘风尘多年,听大监说,他刚入六学那时不过十七八岁,如今算来,比起陛下还小几岁。

低头看我那本醒世梦语,正好看见一句“我已唤醒黄梁,如何又迷蝴蝶。”

他慢慢向藏书阁靠近,我彻底看不进书了,把书交给大监道,“他既看见了我,不去行礼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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