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篱,你挺厉害啊。”十一冲到亭子里,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想起在外边听到的壮举,忍不住学道,“话说月黑风高夜,宋篱一人单枪匹马,独闯寒烟阁,吓得众人白了脸,流连风尘的承王爷更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啊,哈哈哈哈……”
宋篱面无表情地看他笑得直不起腰来,拿起刚剥完的莲蓬往他脸上砸:“笑够了没?”
十一灵巧接过,依旧笑得前仰后合,把莲蓬送了回去,拍拍她的头,认真地问:“真的吗?皇兄真的这般害怕吗?”
自从这件事后,宋篱就再没出过门,当时只道是冲动,现在想想真是愚蠢,京城繁华,满大街都是富贵人家,闲来无事总爱嚼舌根了,现在满京的流言快要把人淹死了,宋篱倒是懒得搭理那些话,但架不住别人总说,干脆闭门不出,不听、不看。
宋篱冷哼一声,拍开他的手:“你那么想知道就去问你二哥啊,你有那个胆量吗?”
元宁才十五岁,小了元修八岁,自小就崇拜这个二哥,儿时就听过他二哥的英雄事迹,就常拽着夫子不撒手,要他讲他二哥战场上的事儿。
元修回京后挂职兵部,元宁高兴不已,百般接近后,才磨得元修把他留在手下任了个兵职。
元宁心中对他恭敬有加,向来不敢在他面前随便造次,但与宋篱年龄相仿又性格相投,早混得跟手足似的了,也不在乎个中礼节。
十一含笑承认:“我不敢,才夸你厉害啊,别人不知道,我心里却清楚,你在二哥面前乖的像只兔子,也就敢在外面刷刷威风。”
“哼。”虽然宋篱不愿承认,但这是事实,自知理亏,不敢再言语。
“王爷。”文叔道,“王妃和十一皇子是不是太……”
元修抬手,挡下了文叔的话,负手立在窗边,眺望亭子里极其生动人儿,说:“阿篱在家时本就是个活泼散漫的姑娘,十五岁正是贪玩的年龄,就嫁给了我,我不想再拘了她的性子,能给她一个自在的环境生活,也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
“王爷用心良苦。”文叔不再多言。
“走吧,我们也去瞧瞧,他们聊什么这样开心。”
元修从书房出来,文叔忙撑伞给他遮雨,走近亭子时瞧见宋篱被十一追着欺负,不由皱起了眉头。
宋篱瞧见元修来了,忙冲过来躲到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指着十一向元修告状:“王爷,十一他欺负我。”
元修把伞往她那边挪了挪,沉着脸,训斥道:“再怎么没有分寸,你也该知道她是你嫂嫂,也该知道长幼尊卑,这般顽劣,成何体统?”
宋篱在后面捂着嘴笑得得意,十一瞧见恨得牙根痒痒,这哪是个兔子,根本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垂头丧气地说:“是。”
十一这一次随着军队在外历练,去了许多个地方,经历了许多事情,把一路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宋篱听,宋篱惊奇不已,心生向往,元修坐在一旁,一边吃莲子,一边看两个小孩儿像两只井底的青蛙一样高谈阔论着外面的世界,怎么看怎么滑稽,也觉得新奇不已。
正午时分,十一讲得意犹未尽,果断选择了留下。
饭桌上,果不其然有了莲子羹,从不贪食的元修难得多吃了几碗,宋篱在心里默默记下,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他洗手作羹汤。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着几场连绵的雨,转眼已是深秋,秋狝盛会也拉开了帷幕。
山路南行,一路上磕磕绊绊,没一刻消停,车轮每遇到石头小坑,硬碰硬的对决的结果便是制造了如海浪一般的晃动,导致坐在马车内的主仆二人时不时肉搏,宋篱更是晕的找不着北。
“檀香,打开些窗户。”宋篱晕的脸色发白,说话有气无力。
檀香也好不到哪去,依言打开了个小缝,能供宋篱窥见外面的景物。
似乎是今年北方的夏天太过干燥,今年秋天的雨下的格外频繁,但外面阴绵的小雨丝毫未阻碍绵延数里的将士对秋狝热情,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刚要起身再看,迎面而来的秋寒好一股渗骨的凉气,凉到了宋篱的心里,让她瞬间打消了壮志。
宋篱裹紧披风,说:“算了,算了,还是放下吧。”
“是。”檀香状态不佳,也没了多余的言语。
宋篱畏寒,马车上铺设有厚厚的已经熏过香的羊毛毡子,上摆着几个暖色的厚滚滚的长靠垫,还备有一条小被子,空间不大,但元修是兵部的人,骑马在前,不与她同坐,所以刚好能容下两个娇小的女孩。
宋篱睡了一路,醒来昏昏沉沉,兀自开始发呆,想着最前面的戎装身影,外面的雨声更大了,不知道有没有加件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