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尝尝吗?”
“不了,本王已经用过晚膳了,还是都留给他吧。”
茯苓的笑容僵在脸上,难掩失落,刚刚送去主帐,下面的人明明说他忙得脚不沾地,晚饭都忘了用……
“王爷不必搪塞我,更不必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俏丽的脸染上倔强的红晕,气鼓鼓地瞪向他。
“本王——”
“王爷不必解释,您深谋远虑,一举一动皆有深意,岂是我这小女子能揣度的?”
廖川抱着碗饶有兴趣地看这场闹剧。
元修沉思,叹了口气,淡淡道:“知道了,那就有劳姑娘一会儿把碗筷收了吧。”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茯苓满腹委屈无处发泄,眼里硬生生憋出泪来,看了旁边的廖川一眼,狠狠撂下一句“自己收拾”,头也不回地离开。
廖川被元修的话惊到,半天忘了喝汤,良久后,真诚发问:“王爷,你这么对她,就不怕卢姑娘半夜找你索命啊?”
元修撩袍,盘坐一旁:“有些事她早些会意会更好,卢月也会支持我这么做。”
“那……要是今晚是王妃?王爷是喝还是不喝?”
“她不会煲汤。”
随后吩咐人上了晚膳,元修吃相很好,矜持优雅,不徐不缓。
这是皇室自小习得的礼仪和习惯,廖川初见他时,元修还是个小军卒,言行举止都与旁人不同,那时就料定元修并非等闲之辈,果不其然,他赌对了。
思及至此,廖川还是不死心地问:“王妃如若真——”
“秦杵白,你这龟儿子——”
“……”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床上病重之人,这般中气十足,看来是无需担忧了。
秦凤白这一次嗓子打断了廖川的话,廖川也失去了再探寻的兴致,只是有些感慨,也只有这般神仙人物,才能让京城花魁芳心暗许吧。
正想着,元修突然开口:“廖川,宋篱就是宋篱,以后切莫再拿她与别人比较。”
廖川看向元修,见他面色如常,依旧看不出深浅,但聪明如他,早已领会其中的维护,恭恭敬敬地说:“是。”
宋篱白天卧床睡得太多,傍晚反倒是精力充沛,驿馆里没什么消遣,再加之身边有个“母老虎”管着,竟连床都不让下,百般聊赖地侧身趴在床边,看檀香一针一线地做衣裳。
“家里也不缺衣裳,干嘛没日没夜地做啊?”
檀香翻开衣裳比了比,说:“再有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给小姐做身大红色的衣裙,驱一驱身上的邪祟,保佑小姐来年莫再生病了。”
宋篱牵过檀香的手,枕在脸下,亲昵地蹭了蹭:“谢谢檀香。”
察觉到手上的湿意,檀香叹了口气:“小姐,可是想家了?”
宋篱低声应答:“战士吃紧,书信送不出去,也不知爹娘和哥哥怎么样了?离家时光顾着高兴了,现在想想,好没良心。”
檀香拂了拂宋篱的长发,为她安慰。
“檀香,你说王爷过年会回来吗?我许久都未见过他,也想他了。”
这几日风雪大作,王爷已经许久未寄书信来,宋篱日日期盼,梦里喊的都是他的名字,都快魔怔了。
檀香见状,有些心疼:“小姐,王爷文韬武略,肯定很快就能打赢这场仗,等王爷凯旋,您就能见到他了。”
宋篱思念至深,越发难过:“王爷怎么能这样忙呢?明明咫尺百里,却相隔天山一般。”
檀香不忍心见她闷闷不乐,道:“小姐,前几日大雪,今日好不容易停了,奴婢陪您去庭院转转吧。”
“嗯?”宋篱从床上伸出头来,不可置信,“可以吗?”
“可以。”
檀香拢了拢宋篱身上衣袍,看着她一脸贪婪地望着庭院里的雪景。
“我竟不知这雪下得如此之大,真是被关得太久了。”
檐下红灯,院中白雪,九曲回廊尽头是凌霜红梅,胜却了人间无数。
宋篱踩在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乐不可支,在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脚印快铺满了整片院落。
高庆低头往前走,走近后院才看到主仆二人,脚步一时迟疑,要不要往前走。
“高庆。”宋篱自知理亏,近些日子躲在屋子里,故意避着他。
“王、王妃……”高庆赶忙行礼。
“嗯……前些日子是我不对,害你被王爷责备。”宋篱有些别扭地说。
高庆诚惶诚恐,大冷的天汗都要下来了,面前道歉的人是何等身份,他哪里受得起?
“王妃不不…必放在心上,是卑卑…职失职,理…应责罚。”
檀香看他话都说不清楚,“噗呲”一声笑了,这哪里是不苟言笑地将军呢?
“那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啊哦,好……好……”高庆稍稍抬头,见宋篱披着雪白的披风,掩面而笑地站在雪地里,心思微动——绥绥白狐,在彼淇梁。
谁能聊想京中恶名远扬的妒妇有这等可爱模样,如此生动活泼,叫人心生怜爱。
压下心中旖旎,高庆默默退下,听着身后的欢声笑语,心中阴霾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