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到现在,谢含景才真正见到了那两个因为她的原因一直没有嫁出去的十八娘和十九二十娘的面。
三个小姑娘长得都很好看,只是在看着谢含景的时候,眼睛里不免的流露出一点怨怼来。好在她们自己也知道,这个事儿其实不全是谢含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所以即便是有一点,也不影响什么。
大家都没有提谢含景一个多月前才又病过的事,而是说起过年的事情来:“到时候许是要来这边一块儿守岁。”
镇国公府人多,在朝廷做官的人多,诰命夫人也多,泰康坊地界好,离皇城也不远。要是从他们各自住的地方出发,怕是要半夜就开始走。不如都一起从镇国公府入宫,方便一些。
再来就是现在府上人少,过年本来就是热闹的时候,人少了热闹不起来,大家都聚在一起,凑个热闹。反正府上地方大。
“挺好的啊。”谢含景笑着说:“凑在一起多热闹。”
几个小姑娘说着话,门外却进来了一个仆妇打扮的人
谢含景顺着看过去,发现那是世子夫人身边伺候的。
她仿佛有些什么事情似的,看着谢含景欲言又止。
谢含景借故出去了,站在廊下等着她说事。
那个仆妇有些为难:“世子爷在旁边的凉亭里等着县主,说是有事要同县主说。”
“阿兄来了?”谢含景有些诧异。
今天内院里全是女眷,虽说都是自己家的人,到底还是避一避嫌的好。再说了,他在外院怕是也要招待客人,有什么事情吩咐了丫鬟婆子的过来说一声也就好了,怎么自己跑了过来……谢含景想着,率先过去了。
世子王霖负手站在凉亭里,显得格外的身姿挺拔。
王霖四十来岁,看起来倒像是才只有三十岁的样子,很是儒雅。
“来了?”看见谢含景的时候,王霖似是松了口气。
“怎么了?”谢含景不动声色:“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寻常事回头再说,再要紧些的让个仆妇过来也就是了,再不济还能告诉了世子夫人呢。如何就要急巴巴的直接找了她来说话。
王霖确实有事要和谢含景说,而且还是关于她的事。
“定国公府上来说亲的事。你知不知晓?”王霖问的有几分犹豫。
谢含景却是一怔:“什么?谁?哪家府上?”
她一连问了三回,王霖就知道了,此事她确实是不知道。
王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不免带了些笑意:“是定国公府上,说的是……”
王霖还没有说完谢含景整个人脑子就要当机了。
她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定国公府?定国公府的人怎么会来我们府上提亲?”她脑子转了转,愣是没有想起来:“弗姐儿的婚期都定了,娉儿的婚事似是也差不多了,咱们家何时又有没说亲的人了?”
王霖也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这些人里,谢含景居然是直接将自己给略过去了。
“嘉和。”他不由有些好笑:“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正在点数是不是旁的一支里有适龄女孩的谢含景抬头了,目光里有三分茫然:“啊?”
她看着王霖含着笑的面庞,很快就反应过来王霖的意思了。
定国公府要说的人是她!
谢含景瞠目结舌。
这,这怎么能行!
她脱口而出。
王霖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连是谁都不问问,就这么直接拒了?!”
谢含景苦笑。
管他是谁呢!左不过都是谢家人,既然是谢家人,那具体是谁,问不问的有什么分别?她又不是看着人好不好才决定要不要嫁的。
“有什么好问的。”谢含景却不能直说:“我觉得我大约适应不来。”
她只能找个理由。
但王霖觉得有道理。
嘉和一向都是娇养长大的,擅长的东西都偏向文人。可谢家却是武将之家。纵然近些年来没有早年那样果决,到底和诗书传世的他们家不一样。
换一个人,王霖必然不会考虑这许多,哪怕是自己的亲女儿,王霖也不担忧。
他又不是给自己的女儿找了个莽夫。
但谢含景不一样,她简直就是朵娇花。
王霖自动忽略了之前谢含景投壶的事情。
这么说来,定国公府不是个什么好去处……但来提亲的那个又确实是难得的好儿郎。
“你真的不再想想?”王霖犹豫:“那可不是别人,是谢幽啊。”
谢幽年少成名,又文武两全,在勋贵们中间是佼佼者,更是众多闺阁女儿眼中的高岭之花,想嫁者不知凡几。但他一直没有说亲。
谢幽身上短板自然有,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谢幽在定国公府的处境很是尴尬。
他有能力也有手腕,却偏生不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同定国公府关系亲密,但如今的定国公只是他的伯父罢了。
定国公世子要是有本事压得住他也好,但定国公世子没他本事大,压不住他。也不知是否的确有这些方面的考虑,谢幽始终未能出仕。
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可再怎么尴尬,谢幽仍旧是谢幽。
“是又如何?”谢含景拧眉:“谢幽就不是定国公府的人了?”
王霖不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于是说道:“他要是想,不是定国公府的人也不是不可以。”上头的定国公又不是谢幽的父亲。像他们镇国公府,父亲的那些兄弟们还不是都已经各自出府去了。
谢含景想的却不是什么是不是定国公子弟的事。谢幽就算是以后的的确确的不是定国公府子弟了,那不身上照样还流着谢泉的血。
谢含景想,她怎么可能嫁给谢泉的孙儿。
王霖从妹妹好不容易有人要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脑子也冷静了很多。
“你真的不喜欢?不是开玩笑?”王霖认真问她:“这个事儿你现在要是拒绝了,日后怕是再找不到更好的了。”
谢含景眼都不眨一下,同样严肃回答:“于我而言,定国公府不是什么好去处。不必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