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与我双亲何干?”林千继续问道。
“先帝这么做,自然有反对的。”常文抿一口茶,“你双亲便是其一。极力反对,屡次进谏,先帝早就不耐烦了,只是林氏历来对仙泽贡献极大,先帝便封他们‘抗蛮而死’,也没有株连九族,不然你哪能活到今天。”
林千心里顿然抽动了一下。虽然这么些年,他表面上装作不在意,让别人都以为他是个生性顽皮、没心没肺、潇洒的人,其实背地里又对月酌酒多少回,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双亲死后,剩下的人也不愿、不敢照顾他,他便出了皇宫,去外边混吃混喝,后来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同龄人,又住在山崖下的深山老林,不问世事,林千便与其同住了一段时日。
“朝上的人分成两派。一派随先帝,一派反抗先帝。说一派也不算一派,只寥寥无几罢了。那许氏的庶出昏庸无能,生性好动,让他登基,仙泽不出几年便完了。许氏仗着自己几分姿色,让先帝立她的子嗣,可朝中竟没人敢反对,除了那派仅剩的几个大臣。先帝心狠手辣,趁着我娘去民间,找了一帮人装成醉汉失手杀了。”常文讲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没有明显的波澜,像是千疮百孔过后,伤口结痂了,也不再疼了。
“剩下我们兄弟俩没有办法,但是也没打算认输。大哥失踪后,我假装跌进池塘,装作落了病根,疯疯癫癫、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每日以泪洗面,怎样哀嚎啼哭,别人都当我是撞傻了。只如此,先帝觉着反正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才放了我一马。”说到这,常文的语气渐渐无奈起来。
“后来才知道,大哥被接走避难了。但是先帝驾崩后回来登基时,奸人还是没放过他,马车失事,一路摔到山崖下边,幸好崖下有条河,被人救了,虽然摔的不轻,所幸并无大碍。只是把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都忘记了。这样,也好。”
林千一言未发,想想常乐表面上那么风光,忽觉鼻子有些酸。
“林千,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矫情?”
听着如春风沐浴后一般明亮的话语,林千下意识起身,说了一句:“殿下。”
常乐后脚便进了淮阳殿。
常文一惊,随后很快恢复镇静,无奈:“唉,又躲在门后偷听。”
“抱歉。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谁叫你不愿告诉我呢。”
林千一听便懂了:“殿下又糊弄我。”
不知为何,刚才淮南殿内肃穆的气氛被常乐几句话打破了。
常乐仿佛听故事一般的带着微笑随意发问:“然后那个带我避难的,和那个救我的都是谁啊?”
“回殿下。带您避难的是永氏,救您的是古氏。一脉世代将军,征战沙场;一脉世代医者,悬壶济世。”常文淡淡答道,“只是殿下不仅把先帝忘了,也把救命恩人忘了。实在是讽刺啊。”
“谁说我忘记了。”常乐听了,随即微微扬起嘴角:“那位镇守边塞,抵住灾难、殃祸,换来平安的将军,直到如今,我还能记起那是我五岁时见到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