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书生落魄，一身家当尽数典当，天地茫茫，终是被霜雪染白了了头发......”

故事太多，写话本子的人也太多，言小幼的《荒唐录》终究是没能挣到润笔费。

不过言小幼却是乐此不疲，自己写自己看，倒是剩下了买话本子的钱。

云空沙有时笑她：“咱们老板娘如今可是成了笔耕不辍的大文豪了。”

言小幼那时刚刚好写完了一本，想象中那落魄的书生身无长物，顶着寒风大雪黯然离场，然后被他拼命想要融入的一群人遗忘，就好像不曾来过。

言小幼道是被自己写得难过，正在愣神。冷不丁听云空沙这么打趣了一句，竟没有反应过来。等云空沙都以为她没有听见了，言小幼才反应过来，将手边的账本子朝他丢过去。

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云空沙的伤势终于也是好了，每天除了待在点心江湖，也做一些护送旁人下山的生意。他身手又好，模样又好，竟有不少人觉得安心，愿意请他护送。

给无良老板娘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的云空沙，终于在点心江湖挣到了第一笔银子。

这样的日子很是平静。

有时云空沙回来的完了，言小幼便会在门外给他留上一盏灯，自己窝在柜台里面写话本子。两人倒是没有惊天动地，反而多了一丝一丝岁月静好。

几个月来，倒是真的体会到了一番“山中不知岁月”的真味。

夏暑渐消，眼见到了瓜果成熟的秋日，言小幼想到了当初香先生教给她的香方，忽然来了兴致。买来不少瓜果，兴致勃勃地给云空沙看她配的四弃香。

大约是这一段时日的平淡和乐，言小幼竟有从这普普通通的香方中体会出一点真味来。

云空沙现实赞了那香先生巧思巧妙，竟将这极简的事物研究出意趣来。又夸言小幼冰雪聪慧，这便感悟到了真谛来，直说她怕是要大成了。

直说得言小幼心花怒放，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

于是，她这几日断了买话本子生下来的银钱有被她拿去买香料，闲了便拿出来捣鼓一番。

事实上，除了那比较简单易成的“鹅梨帐中香”以外，她调出来的香料云空沙私心觉得还没有她随手抓一把银丹草叶子丢香炉里焚了好一些。

然而云空沙已经不敢说了，他可是了解老板娘的脾气，她是个有韧劲的，常常越挫越勇。

如此夸着她，她玩一阵子也就腻了，但是若万一指出她的不足，他的鼻子恐怕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遭罪了。

如今点心江湖的客人已经少了不少，长此以往，她们二人恐怕非得要去和西北风不可。

这一日言小幼又有了新的想法，云空沙惊悚地看着她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股脑儿丢到香炉里，瞬间有了一种拔腿便跑的冲动。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边逃跑都来不及，居然还有人挑这个时候进店来。

来的是一位气度不凡的先生，身上似乎带着一些出尘的气质，让人看了便心里觉得亲近。只是这般气度不凡的人，眉宇间似乎有那么一点化不开的愁容。

言小幼见到来人，眼前一亮，献宝儿似的将手中的香炉碰到那先生跟前：“求先生指点指点，我这香调的怎么样？”

云空沙恍然，原来这就是老板娘今日里来常说的那一位顶顶厉害的香先生。

心中不由佩服，果真是大家，对着这般奇怪的“香”居然还稳得住脾气，八风不动。他好歹在锦州花家长过一阵，知道香先生都是有脾气的，若换了普通香先生来，看到有人如此糟.蹋香料恐怕早就怒了。

香先生看看言小幼，有看看香炉，嘴角忽然露出一点略显苦涩的笑意：“老板娘，实不相瞒，在下的鼻子——废了。”

云空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