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出去!”李邺见到情况不对对着两人吼道。
林半夏和李稣赶紧朝着门口退去,这些东西出来的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有一个伊莲娜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扑到了李稣的肩膀上李邺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李稣的脸颊划过擦出了几丝血痕将那个伊莲娜直接哄至粉碎。
林半夏没怎么用过枪只能用手/枪还击但准头实在不行,无奈之下,索性又用上了匕首。只是他们三人的反击显然不过是杯水车薪就在他们退出屋子不久刚才所在的整个房间都变成了一团可怖的熔炉,无数的伊莲娜不断的涌出,整个房间被塞的严严实实石头做的门竟是都被挤出了夸张的裂痕。
“这样下去不行林半夏!!你快去找谢尔盖把他给弄晕!!”李稣吼道,“我们在这里给你们争取时间”
林半夏大声道:“好”
“别看那个东西!!”李稣道。
林半夏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想要找到谢尔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最惨的是他还不敢四处张望,因为需要避开广场中央的那些东西。宋轻罗不知道到哪里了,会不会被伊莲娜影响,林半夏咬着牙,用手电筒不断的搜寻,伴随着李稣和李邺不断的枪声,林半夏终于在广场的某个角落里,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谢尔盖。
“谢尔盖”林半夏叫着他的名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他冲了过去。
谢尔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好像听不到林半夏因为愤怒而快要变形的声音。
林半夏终于冲到了谢尔盖的身边,抬手就想把将他敲晕,就在此时,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巨响,他扭头看去,竟是发现整个房间都被无数个伊莲娜撑开了,她……不,应该是它,它的身体在石头房间里被不断的挤压,最终竟是硬生生的被挤成了一个巨大的肉团,肉团之上,是无数的手脚和头颅,只是一眼,就让人感到了严重的不适。
林半夏脱口而出一声脏话,谢尔盖扭过头,也看到了这一幕,正常情况,他本该是要露出惊恐之色的,然而谢尔盖不但没有觉得害怕,反而露出喜悦之色,嘴里不住的道:“伊莲娜,你回来了,伊莲娜,你终于回来了……”
那副痴情的模样,就算是林半夏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林半夏实气极反笑,伸手就揪住了谢尔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恶狠狠道:“你他妈根本就没在想伊莲娜!”
谢尔盖茫然的看着林半夏。
“你他妈要是真的想让伊莲娜回来,怎么会想出这种东西,你就是想让让我们所有人都陪葬!!!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此时此刻,林半夏终于看明白了,从他遇到谢尔盖开始,他们身边就总是会遇到一些和伊莲娜有关系的怪物,可是这些怪物完全没有伊莲娜的内核,倒像是故意来阻拦他们的,起初,林半夏还以为是谢尔盖对伊莲娜的愧疚在作祟,现在,他恍然大悟
谢尔盖心中所念根本就不是伊莲娜,而是因伊莲娜死亡而起的,一系列的意外。他想死在这场充满刺激的旅行里,以赎清自己因为伊莲娜的死亡带来的愧疚所以谢尔盖没有化成淤泥,因为他的愿望还未实现,飞蛾也好,伊莲娜的本体也罢,谢尔盖求死的形态将这些有怪物不断的聚集起来,最终形成了他们身后那座无法逾越的肉山。
林半夏看着谢尔盖一脸无辜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毫不犹豫的挥动拳头,朝着谢尔盖的脸上狠狠的揍了下去。谢尔盖还没反应过来,便挨了一拳,他嘴里崩出几颗牙齿,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林半夏走过去,发现他居然还没晕再次把他拎了起来,抬手狠狠的又了一下,这一下下去,谢尔盖两眼一番,彻底没了意识。
然而就算他晕了,林半夏身后那个可怖的怪物也没有消失,林半夏的身后传来了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似乎是李邺和李稣已经用上了,但面对那庞然大物却是杯水车薪,伊莲娜化作的巨大的肉山几乎已经快要塞满整个通道,并且开始朝着广场的方向蔓延。
不知道宋轻罗那边怎么样了,林半夏心中无比焦急,条件反射的看了广场中间一眼。
林半夏这才看到,宋轻罗已经走到了石台的附近,那几个形状怪异的伴生者,依旧立在旁边,察觉到了宋轻罗的靠近,它们开始试发出低声的吟诵,紧接着,它们的身体开始分化出一团团圆形的肉,这些红色的肉竟是飞快的化作了一群模样怪异,长者尖牙和翅膀的奇怪生物,朝着宋轻罗扑了过来。与此同时,一团青色的火焰开始在石台的周遭蔓延,很快整个石台封锁起来,它们嘴里那些听不懂的低声喃语,再次在众人的耳边飘荡,林半夏的心脏又如同擂鼓一般跳动起来,他却看到宋轻罗,如同赴火的蛾,义无反顾的朝着青色火焰而去。
那些奇怪的生物已经到了宋轻罗的面前,它们张开了利齿,身下四肢化作锋利的刀刃,好似朝着宋轻罗扑来。
寻常人,是根本不可能通过这些东西,但宋轻罗,显然不是寻常人。
他以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姿态,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像是跳跃,更像是飞,他的身体仿佛轻盈到没有重量一般,就这么跳到了几米高的半空中。怪异的虫群立马扭转方向,再次朝着宋轻罗扑去,宋轻罗早有防备,手里的枪瞬间就动了,砰砰砰连续十几声枪响,周遭暴起了暗红色的雪花,被击碎的虫子们在天空中变成了碎肉,如同下雨一般,星星点点的落到了地面上。下一刻,宋轻罗周遭的画面剧烈的扭曲了起来,他神情一凝,不再顾忌其他,猛地朝着燃烧着青色火焰石台扑了过去。
剩下虫黏到他的肌肤上,锋利的牙齿和如刀刃一般的四肢,将宋轻罗雪白的肌肤染成一片血红,宋轻罗从半空中跌落,直直的坠入了那一片青色的火焰里。青色的火焰并没有烧灼宋轻罗的衣物或者肌肤,他从火焰里站了起来,似乎想要往前走,但刚往前走了两步,动作便顿住了。伴生者们可怖的呢喃越来越大声,林半夏的心脏不舒服极了,头也撕裂般的疼痛起来,他鼻子一热,伸手抹去发现是鲜红的血液,但让他最为的焦急的,却是宋轻罗停下的步伐。
宋轻罗不动了,那青色的火焰不知对他产生怎样的影响,他静静的站在里面,仿佛凝成了一座不会动弹的石像。
林半夏想起了宋轻罗去时说的话如果他不动了,就把他杀了吧。他朝着地上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艹,谁他妈会对队友开枪啊!”他举起了手里的枪,瞄准了宋轻罗身旁的伴生者。他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但至少,他得尝试做点什么。
“砰”!“砰”!“砰”!连着三声枪响,林半夏在空了两枪之后,终于成功的击中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伴生者,那伴生者身上爆出一簇血花,发出了凄厉的嘶鸣。就在这一瞬间。困住宋轻罗的青色火焰,竟是轻微的闪烁了一下,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宋轻罗便再次从地上跃起,从青色的火焰之中跳了出来,而他的眼前便是放在石台之上,如刚剖开的心脏一般的,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异端之物。
虫群再一次扑了过来,几乎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宋轻罗的整个身体,不断的切割着宋轻罗的肌肤和骨骼,刹那间宋轻罗几乎变成了一个血做的人以此为代价,他终于触碰到了石台,那颗跳动的心脏,即将被他捏在手里。
见到这一幕,林半夏心中狂喜,想着终于要结束了。然而就在宋轻罗握住心脏的那一刻,广场的地面竟是突然塌陷,宋轻罗无法停住身躯,随着下陷的石台一起掉了下去。
林半夏目眦欲裂的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心脏疼的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第一次如此的强烈的感到了恐惧,好像即将失去拥有的一切。就在绝望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的同时,一个怪异的念头突然从林半夏的脑海里浮起,他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虽然渺茫的好像星空中的星辰“我希望宋轻罗不要掉下去”他用尽了最大的声音,喊出了这一瞬间,内心最渴望的事。
下一刻,塌陷竟是真的停止了。
林半夏脸上还来不及露出笑容,便感到了一阵寒冷,他低下头,木然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他却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人用冰冷的手,轻轻的,捏住了他的心脏,好像要把他的心脏连同灵魂,一起从身体里掏出来……林半夏茫然的抬头,看见了浑身浴血的宋轻罗。
远方,宋轻罗成功的握住了那颗跳动心脏,他顺手用匕首将自己的腹部剖开,将那颗心脏,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做完这一切,抬起头,遥遥的冲着林半夏,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画面太过荒谬,林半夏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他的视线开始扭曲,周围响起了喃喃的低语,他看到了黑色的天花板,听到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落地的重物,是自己的身体。
林半夏闭上了眼,耳旁渐渐萦绕着世界崩塌的响动,他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灵魂好像在不断的升腾,仿佛就要进入那无比美妙的夜空之中。如果这就是死亡,那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林半夏如此自我安慰的想着。
可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股疼痛,这股子疼痛强行的将处在舒适状态中的他硬生生的抽离了出来,他听到了激烈的喘/息声,还有啪啪的响声和疼痛感,大约过了一会儿,林半夏才意识到这他妈是有人在抽他的耳光。
想要挣扎着让那人快住手,林半夏再次回到了这具沉重的里,不但要被人扇耳光,而且有人还在用力的按压他的胸口,他的嘴唇感到了一阵冰凉,有灼热的氧气不断的被吐进了他的口腔,可惜氧气还没吸够,脸上又挨了两耳光。林半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勉强的吐出一个字:“别……”别扇了,别扇了,我醒了!!也不知道哪个畜生下手这么狠,扇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在林半夏艰难的阻止下,伴随着一声状似遗憾的叹息,那该死的耳光终于停了。林半夏感到自己的自己被人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但他的耳边朦朦胧胧的,依旧听不清楚。他想要睁开眼,却失败了,于是索性放弃,乖乖的待在了那人的怀里,像只冬眠的仓鼠。
做人工呼吸不就够了吗,怎么还扇人耳光呢,林半夏委屈的想着,肯定是李稣那个王八蛋,等他回去了,他一定要告诉宋轻罗,李稣背着他叫他死人脸的事。怀着这样的念头,林半夏陷入了憨甜的睡眠里。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到他醒来时,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林半夏感到自己似乎是躺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辆上,身上的伤口全都被包扎过了,驾驶室里有人正在小声的交谈,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宋轻罗线条优美的下巴和垂着的眼眸。宋轻罗的睫毛又黑又长,看起来软乎乎毛茸茸的,林半夏眨巴着眼睛瞅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手欠,正打算一探其触感,谁知睫毛的主人,倏地睁开了那双黑色的如夜空般纯净的黑眸。
宋轻罗半垂眼眸,看向林半夏:“醒了?”
“醒了,我们在哪儿呢?”林半夏扭动了一下身体,才意识到自己被宋轻罗搂在怀里,都是男人,他没觉得的哪里不对,“结束了?”
“结束了。”宋轻罗说。
林半夏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浑身无力,宋轻罗伸手扶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看到了车窗外的场景,他们正在穿越之前曾经走过的荒野,和之前不同的是,周围热闹非凡,到处都是警察和穿行的工作车辆,林半夏甚至在外面的天空上看到了盘旋的直升机。
“这么多人?”林半夏有些惊讶。
“嗯,进来善后的。”宋轻罗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浑身没力气。”林半夏回答,“你呢,你没事吧?”他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宋轻罗剖开自己的身体,将那颗跳动的心脏塞到了身体里。这一幕林半夏印象太过深刻,绝不可能看错。
“没事。”宋轻罗回答的很平淡。
“真的没事?”林半夏有点不信。
宋轻罗摇摇头。
“可是,我看到你把那个东西……塞到身体里了,真的没事吗?”林半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没事,我只是暂时的封存容具。”宋轻罗道,“让它再起作用,你就死定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味道,“怎么可以随便许愿。”
“我不许愿大家也死了呀。”林半夏有点无所谓,“死我一个,总比大家一起没的好嘛。”
宋轻罗没说话,揉了揉他的棕色的发丝,道:“你给了我很多惊喜。”他以为林半夏是温和无害的,但现在看来,林半夏还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
“你也是。”林半夏比划起来,“你怎么跳起来的,好厉害啊,像是武打片,能不能教教我”
宋轻罗失笑:“跳教不会,但是枪还是可以学的,以后先教你练枪吧。”
林半夏说好,他有点困了,蜷缩在座位上看向窗外,看到了黑夜中的荒原,还是昨日见到的景象,天高地远,举目四望,皆是遥远的地平线。月色皎洁,星河贯穿夜幕,林半夏听到了一声令人安心的清脆的虫鸣声。
“真好。”林半夏笑着说。
宋轻罗道:“嗯,睡吧。”
林半夏点点头,下一刻又靠着宋轻罗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天空已经大亮,周遭的景色也从荒凉的戈壁,变成了偶有人烟的小镇,一切都好像是个梦,现在梦终于醒了,温暖的阳光给了人舒适的安全感。
林半夏坐在车上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地图,道:“我好像在这里看到了阿列克谢的尸体,不确定是不是那东西创造出来的……可以派人去看看嘛?”
“可以。”宋轻罗说,“死去队员的尸体,我们会尽力回收的。”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林半夏问。
宋轻罗说:“你和李稣他们在旅馆等着,我得先去把东西封存起来。”林半夏这才注意到,宋轻罗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白上几分,他瞬间担心起来,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车又往前开了大概三四个小时,最后停在了一家民宿的外面,李邺李稣和谢尔盖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了,李稣笑着和林半夏打了声招呼,林半夏却发现他的手绑上了绷带垂在脖子下头,那受伤的左手总算是得到了医治。
林半夏问他没事吧。
“没事,和之前猜测的一样,只是骨裂。”李稣有点无所谓,对此早就习惯了,“养几天就好了。”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来了一辆全黑的武装车,上面下来了几个身穿“卍”字符的工作人员,用英文和宋轻罗交流了几句,便护送着宋轻罗上了车。
林半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心里莫名的生出几分失落,李稣见状,笑着搂住了林半夏的脖子,说:“别看了,一会儿就回来走,我们喝酒去。”
“现在?”林半夏道,“这大早上的。”
“大早上怎么了,谁告诉你大早上不能喝酒的,既然来了俄罗斯,那肯定是得喝上几场。”李稣笑道,又扭头用俄语和谢尔盖说了几句,谢尔盖本来没什么精神的站在旁边,一听到李稣的话,立刻精神抖擞,咧开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来他离开了那地方之后,马上恢复了正常。不过林半夏不太好意思看他谢尔盖的门牙被他一拳下去崩掉了一颗,张嘴说话,估计还有点漏风。
谢尔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牙齿,笑嘻嘻和人打着电话,说着事。
林半夏小声道:“他这是在干嘛?”
李稣笑着说:“我让他请我们喝酒估计是在和朋友打电话吧。”
这酒的确该谢尔盖请,毕竟他在那地方给他们惹了不少的麻烦。林半夏注意到,下车之后李邺一句话都没有说,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和李稣出了什么事,但他到底和两人不算太熟,便没敢问。
几分钟后,谢尔盖叫来了一辆车,拉着几人到了附近一个酒馆。
现在才早晨九点钟,谢尔盖连敲了十几分钟,硬生生的把酒馆的门给敲开了,一个高大的,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在看到谢尔盖后,原本的怒容散去了不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了句什么。看来这男人是谢尔盖的熟识,谢尔盖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几人鱼贯而入,林半夏看到了酒馆的内部。
这酒馆不大,是木质结构,风格粗犷,充满了独属于俄罗斯的味道。
林半夏其实有些饿了,问谢尔盖有什么可以充饥的食物,谢尔盖说这是酒馆,没什么主食,但香肠还是很顶饿,便给林半夏点了一份。
酒上来的很快,林半夏也不认识上面的字,便看到谢尔盖掏出了小巧的玻璃杯,一人倒了一杯,林半夏抿了一口,就皱起了脸,道:“这么大清早的,就喝这么烈的酒真没关系?”
“有什么关系呢。”李稣大笑道,“总是要庆祝一下活着见到了今天的朝阳嘛”他端起酒杯,朝着自己嘴里灌了好大一口。
谢尔盖也喝上了,他一口下去,灌掉了一半,接着端起杯子冲着林半夏举了举嘴里说了一达通叽里呱啦的话,又把剩下的一半灌了。林半夏见到他这么豪爽,心想肯定不能给中国人丢脸,于是捏着鼻子喝了个底朝天,只觉得胃里火辣辣的。他见到谢尔盖的酒杯空了,便主动的又给他续上了一杯,谢尔盖见到他的动作,情绪更加激动,嘴里不住的喊着什么,再次把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林半夏被他这动作吓到了,颤颤巍巍的把自己面前的酒也喝了大半,但他酒量一般,两杯高度数的酒下去,眼前已经有点发飘了。
不过就算发飘,酒桌的礼仪也不能忘,林半夏拿起酒瓶,正准备给谢尔盖倒第三杯,却被李稣用带着笑意的声音拦住了。
“快别倒了。”李稣忍俊不禁道,“俄罗斯这边喝酒的规矩和国内不一样的,他们酒杯里不能剩酒,倒多少就喝多少”
林半夏赶紧放下手里的酒杯,颤声道:“你咋不早点说啊。”
李稣哈哈大笑:“我就是想看看这个无限循环。”
“这酒是伏特加,度数高,容易醉。”李稣的手指摩挲着杯子微笑道,“俄罗斯人都喜欢他说他很欣赏你,你虽然身体看起来很单薄,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值得他的尊敬。”
林半夏本来想辩解自己身强体壮,但看了眼壮的跟头熊一样的谢尔盖,决定还是算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的,容易自卑。
正巧这时林半夏要的肉肠来了,他揉揉自己火辣辣的胃,赶紧切了肉肠,塞进嘴里。这肉肠和他吃过的肠味道差别挺大,充满了浓郁的烟熏风味,没什么淀粉,略微偏咸,用来下酒刚好,林半夏吃了好些才从饥饿的感觉里缓过来。
就在他吃肉肠的这会儿功夫,李邺李稣谢尔盖三个人居然已经干掉了一瓶伏特加,李邺谢尔盖也就罢了,林半夏惊奇的发现,李稣的酒量居然也很好,几杯伏特加下肚,他脸色一点没变,只是脸颊上浮起了几丝红晕。
林半夏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邺不让李稣喝酒,说他身体不好,怎么这一次……
“我和李邺就是在酒馆认识的。”李稣的指尖,在酒杯的边缘滑过,语气漫不经心,“那时候他才十二岁,瘦的跟个猴子似得。”
林半夏仔细的听着。
“这里乱,不像国内。”李稣说,“他父母也死的早,完全没人管,我遇到他的时候,正巧有人在请他喝酒。”他笑容冷了下来,“请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喝酒的人,该是怎样的混蛋?”
李稣在说着李邺的故事,李邺神情不变,仿佛李稣口中的根本不是自己。
“最廉价的酒,是用酒精兑的水,能喝死人。”李稣说,“但是在这里吧,你知道的……对于某些人来说,有酒喝就很好,我就坐在旁边,看着李邺一杯接着一杯,像要把自己灌个水饱。”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呢,我当时就在想,混蛋不少见,可这样的孩子,我却第一次见着。”
他说到这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后来呢?”林半夏问。
“后来?”李稣说,“我看着心烦,冲过去把那个混蛋揍了一顿李邺这小王八蛋,还冲着我吐口水。”他瞪了旁边的李邺一眼,李邺也不在乎,淡淡的说了句:“那是酒馆的顾客,你会害我丢掉工作。”
李稣用俄语骂了脏话,又喝了一杯。
李邺并不介意,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道:“第六杯。”
李稣骂的更凶了。
林半夏觉得这两人的关系自己实在是看不明白,按理说,李稣将李邺带离了那里,李邺应该是崇敬和尊重李稣的,但从李稣的表现来看,他反而有些害怕这个自己从俄罗斯带走的孩子,林半夏搞不懂,索性默默的在旁边喝自己的。
李稣说:“然后我就把他带走了,带回了中国,我想啊,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不会让一个小孩一个劲的喝酒,他还那么小,手臂细的跟柴火棒似得。”他揉了一下脸,道,“我还以为会长成个贴心的清秀小伙子,考个好点的大学,找份不错的工作可谁知道,长歪了”
第七杯酒下肚,李稣结束了这个话题。
林半夏觉得李稣似乎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他没有再开口。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谢尔盖坐在旁边一个劲的喝闷酒,他甚至不需要下酒菜,一杯接着一杯,一个劲的往肚子里灌,好像这不是什么高纯度的伏尔加,而是白水一样。
李稣说这才是俄罗斯人喝酒的方式,在这个高纬度的城市里,寒冷已是常态,它让这个国家的人民拥有了强悍的灵魂和体魄,同时也让他们爱上了这浓烈的,能带来温暖的液体。
就在散乱的聊天里,李稣喝完了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杯,他遗憾的放开了手里的杯子,站起来说自己想出去抽根烟。
李邺没拦,目送他走了。
林半夏奇怪道:“你和他吵架了吗?”
李邺看了林半夏一眼,说:“嗯。”
林半夏更奇怪了:“为什么吵架……”
李邺说:“小事。”
看来他并不想告诉林半夏他和李稣之间的事,林半夏也知情识趣的闭了嘴,又喝了半杯的酒。
李稣一走,整个桌子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谢尔盖一杯接一杯,就没有停过,林半夏用蹩脚的英语担心的劝慰了他几句,他却苦笑着对林半夏摆手,林半夏只能由着他继续。
就这么喝了三四轮,林半夏实在不行了,拖着软绵绵的腿去外面吹了会儿冷风,看见李稣蹲在地上,百般无赖的用木条逗泥巴上头的蚂蚁,他道:“这太阳起来了,你记得把口罩和墨镜戴上啊。”
“唉……”李稣没动,“你这就不喝了?”
“喝不动了。”林半夏说,“你酒量很好吧?”
“那是当然。”李稣说,“我的酒量是最好的,哦,对不起,我忘了宋轻罗不在了。”他扭头瞥了眼林半夏,“你昨晚做那事儿的时候,就不害怕自己也会变成淤泥吗?”
他说的是林半夏许愿的做法。
“怕啊。”林半夏是个老实人,“但是宋轻罗要是失败了,那我们四个全得死在这儿……”
“我知道,我知道。”李稣说,“道理谁不懂呢,但是你明白吗?那种情况下没几个人,真的敢这么做。”他笑着,看向林半夏的眼神温柔的要命,“林半夏,我很荣幸成为你的朋友。”
“我也是。”林半夏如此回答,“所以我想那个扇我耳光的人应该不是你吧?”
李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