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李稣道:“我如果说是宋轻罗打的你信吗?”
林半夏:“……”
“好吧是我打的。”李稣放弃了,“你信我当时绝对不是为了公报私仇这种时候疼痛可以让你从那种状态里抽离出来我很有经验绝对不是为了公报私仇。”
林半夏陷入沉思。
如果是之前李稣大概还意识不到林半夏的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但是经过之前的那些事他已经非常清楚林半夏这家伙表面看着白白嫩嫩里面切开可能真的是黑的,于是挣扎着:“不然你打回来吧?”
林半夏:“我不打人。”
“那……”李稣正想说那你要怎么办你说吧,却突然想起了林半夏的软肋他扔掉了手里的木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把手伸到了衣服口袋里掏了一会儿。
林半夏正在想他要掏什么便看到李稣掏出一个小巧的本子然后大笔一挥,在本质上签下了一个数字后,撕了一页递给林半夏。
林半夏莫名其妙:“这什么啊?”他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着银行现金支票的字样。
“封口费!”李稣右手搂住了林半夏的脖颈,凑过去低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林半夏还是第一次看到支票这种东西,觉得有些新奇,拿在手里看着。
“交易达成吗?”李稣问。
林半夏想了想,道:“行吧。”把支票揣到了口袋里,他是第一次瞧见这东西,也没打算去换钱,就当做个纪念品了。
搞定了林半夏,李稣大大的松了口气,蹲下来继续开开心心的戳他的蚂蚁。就在此时,李邺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拿着李稣的口罩和墨镜,顺手递给了地上的李稣。李稣倒像是习惯了,接过来时头也没回,李邺压根无所谓,他朝着林半夏点头示意了一下,又转身进去了。李稣把墨镜和口罩戴上,地上的蚂蚁再次遭殃。
“你不高兴吗?”林半夏问他。
“还行吧。”李稣说。
“到底怎么了?”林半夏有点迷惑。
李稣扭头看了林半夏一眼,他说:“你猜我怎么把那条队员死亡的录像发出去的?”
林半夏这才想起,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李稣发了一条视频出去,被外面的人接收,才有了接下来的故事。但从头到尾,李稣都没有解释过,那条视频到底是怎么发出去的。
“你不好奇吗?”李稣问。
“好奇啊。”林半夏道。
“他就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地上蚂蚁因为一根木棍四处慌乱的爬动,李稣用木棍阻拦者它们的去路,看着它们惊慌失措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从坐上车到这里,他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林半夏:“……”
“也没问怎么了。”李稣说。
林半夏舔了舔嘴唇,想安慰李稣几句,但显然,无论他说什么都有点苍白,因为就算是普通朋友,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也肯定会关心一下对方。林半夏又想起了在那个地方,李稣幻想出来许多个李邺,依照规则,李邺显然是李稣内心最渴望之事的一部分,不然不可能会出现。
“算了。”李稣有点泄气,“其实我是利用漏洞把那个视频发出去的,只是一种尝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你怎么尝试的?”林半夏问。
李稣笑道:“我对它说,麻烦让我发个视频出去,把真的李邺勾引过来吧。”
林半夏:“……”
“嘿,它还真的实现了。”李稣说露出狡黠之色,“可惜后来就不管用了,大概发现人类全是群骗子吧。”他说完这话,冲着林半夏摆摆手,示意他进去喝酒,说自己打算去周围转转,找点年轻的蚂蚁再戳上一戳。
林半夏哭笑不得,只能看着他走了,返身进酒馆的时候,忽的想起了刚才李稣说的话。他想,李稣应该也不算骗子吧,大约是因为视频真的发出去之后,他内心的期望就变了味道,变成了担忧和恐惧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期望李邺到自己的身边了。
当然,这些事都是林半夏自己想的,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他回到了酒馆里,看见李邺还在慢条斯理的喝酒,谢尔盖却已经倒下了。谢尔盖趴在桌子上,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一个同样的字节,林半夏不懂俄语,朝着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伊莲娜。”旁边的李邺开了口,“他在喊伊莲娜的名字。”
林半夏哑然失笑,有点难过又有些心酸。
几人又喝了一会儿,大概又喝了一瓶多,林半夏彻底不行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浑身软绵绵的。
“还喝吗?”李邺问他。
林半夏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行了,他蹙了蹙眉,用最后的理智道了句:“你在生李稣的气吗?”
李邺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半夏,没应声。
“你不该生他的气。”林半夏说,“他很难过。”
良久的沉默,李邺那双绿色的眼睛像一块冰冷又清澈的琥珀,。没什么情绪,他静静的凝视着林半夏,似乎想要从林半夏的脸上看出什么。林半夏毫不退缩的同他对视,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李邺先移开了目光,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道:“走吧,宋轻罗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林半夏说好。
谢尔盖彻底喝趴下了,李邺搀扶着他,几人从路边拦下一辆出租,回到了之前住的民宿里,林半夏一进屋子,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宋轻罗,宋轻罗换了身衣裳,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像是在发呆。
“我们回来了。”林半夏大声道,“你干嘛去了?”
“去喝酒了?”宋轻罗说,不问也该清楚,因为几人的身上,都透着浓浓的酒气,谢尔盖被李邺搀扶着,还在闹腾。
“是啊,第一轮,第一轮,休息一会儿,咱们晚上再去喝点。”李稣笑眯眯道,“怎么样,那东西能封存吗?”
宋轻罗摇头。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李稣脸色微变:“那怎么办?这个东西要做应力释放……恐怕……”
宋轻罗说:“他们正在进行应力释放的地点选址。”
应力释放的概念之前宋轻罗解释过了,如果一定要用通俗易懂的话来再翻译一遍,就是你要把一块石头放进木盒子里,但是石头被火烧的滚烫,所以你必须找个地方或者用什么方法,将石头放凉了,才能成功的装入木盒,不然就有可能会出现其他更严重的后果。
李稣非常的烦躁:“释放失败的结果考虑了吗?”
“正在做计算。”宋轻罗道,“具体的数据,之后才能拿到,不过,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为什么没关系?”林半夏有些不解,“这不是我们封存的东西吗?”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部门。”李稣说,“这只是一次合作而已所以这东西目前已经被他们接手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有他们内部清楚。”
林半夏说:“还能这样?”
李稣摊手:“就是这样,算了,不想了,还是去休息一会儿,等着晚上喝酒吧。”他哼着歌儿,随便进了个卧室,睡觉去了。
李邺安顿好了谢尔盖,也去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林半夏和宋轻罗。
宋轻罗抬眸看着林半夏,声音依旧如羽毛一样轻,他说:“不去休息?”
“那个……之前人多,没好问。”林半夏踌躇的说,“你的胸口,没事吗?”
宋轻罗道:“没事。”
林半夏抿了抿唇,却没有动。
宋轻罗明白了他的意思,思量片刻,轻声道:“你……想看看吗?”
林半夏说:“可以吗?”
宋轻罗点点头,接着他脱掉了外套,接着解开了上衣衬衫的扣子,露出了胸膛和腰腹。只见他的腹部之上,有一条狰狞的已经结痂的伤口,看起来非常的疼,虽然已经缝合过,可居然没有包扎,就这么裸/露在外面。林半夏倒吸一口凉气,他凑过去,小心的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伤口的周围,宋轻罗虽然没有吭声,但林半夏明显的感觉到,宋轻罗的身体微微的僵硬了一下,想来还是很疼的。
“疼吧?”林半夏有点心疼,“怎么不包起来,这样穿衣服的时候会不会碰到。”
“还好。”宋轻罗半垂眼眸,“有些痒。”
林半夏仰起脸,眉头耷拉着,像个可怜兮兮、手足无措的小孩,:“能好起来吗?多久才能彻底好?”
宋轻罗看着他的脸,不知为何又想揉一下林半夏那看起来很柔软的棕色发丝,于是他顺应心意的就这么做了,漫不经心的由着林半夏的发丝滑过自己的指缝,带来了几丝痒意,这痒意顺着指缝往心里滑,连带着心尖也颤抖了一下,他声音很淡,和平日里并无二致:“会好的,大概一两个月,不用担心。”
林半夏浑然不觉宋轻罗的动作有什么不对,他其实觉得被人整理头发挺舒服的,大约就像仓鼠喜欢被顺毛一样,他歪了歪被酒精麻痹浑浑噩噩的脑袋,乐了起来:“这么快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困了吗?去睡吧。”宋轻罗嗅到了他身上的浓浓的酒味。
昨晚没怎么休息,一下车就被李稣拉去喝了那么多的酒,林半夏这会儿的确已经困了,他脑袋有点迟钝,听见宋轻罗说会好,心情马上灿烂了不少,笑眯眯的半蹲下地上,帮宋轻罗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扣好了衬衫,又拍拍宋轻罗的肩膀:“同志辛苦啦。”
宋轻罗:“……”
“我去睡觉了,晚上见。”林半夏站起来,哈欠连天的进了卧室,几乎倒在床上的同时陷入了深眠。
这一觉他睡的很踏实,从头到尾连个梦都没有做,醒来时神清气爽,居然没有通常宿醉之后的头痛。林半夏爬起来,打算去早点水喝,却看见几人全都醒了,全坐在客厅里看俄罗斯的电视剧,也不知道看不得看懂。
李稣见到他醒了,忙道:“半夏,你终于起来了,我们出去找点吃的吧?”
林半夏说:“好啊,现在就去?”
“走走走。”李稣说,“好不容易来趟俄罗斯,牛排和海鲜肯定得尝尝的我快饿死了,快来。”
于是几人换了衣裳,出门去了。
天黑下来后,街道冷清了不少,酒馆里面还是热闹的,谢尔盖对附近好像很了解,说这家的牛排味道很好,于是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林半夏以为他们是来吃饭的,结果刚坐下,李稣又点了福特加,林半夏正在想他怎么又能喝酒,才发现李邺居然不在,也怪李邺平日里不爱说话,他到现在才发现他们少了个人。
“李邺去哪儿了?”林半夏问。
“管他那么多干嘛。”李稣满不在乎。
林半夏看向宋轻罗:“你不劝劝他啊?”
宋轻罗神情和语气一样平淡,他说:“你让他喝。”
林半夏语塞。
李稣笑嘻嘻的,把杯子上半杯福特加又往里面加了二分之一的冰水,就这么连着灌了三杯。喝完三杯,李稣的脸上就浮起了不正常的嫣红,他说着自己饿了,食物却只是敷衍的吃了几口,又开始继续喝酒了。喜欢喝酒的谢尔盖立马和李稣对上了电波,在酒精的催化下来,两人很快称兄道弟起来,搂着对方的肩膀,你一杯我一杯,看的林半夏目瞪口呆。
宋轻罗显然早已习惯李稣这模样,坐在旁边用刀叉姿态优雅的吃着牛排,似乎没什么兴趣喝酒。
“他就是个酒鬼。”宋轻罗见林半夏一脸愕然,冷淡的解释,“在李邺成年之前,都这个样子。”
“李邺成年之后呢?”林半夏道,“他突然醒悟了?”
“不。”宋轻罗无情道,“他打不过李邺了,喝酒就要挨打被揍了几次,放弃了。”
林半夏:“……”这和他想的幸福场景好像差的有点大啊,怎么感觉充满了现实的残酷气息。
晚上的酒馆,热闹了许多,昏暗的灯光下,人们尽情的豪饮。谢尔盖点的牛排实在太大块,林半夏勉勉强强的塞进了肚子里,感觉食物已经到了喉咙口,连口水都不敢再喝。
宋轻罗倒是游刃有余,吃完了牛排之后,也开始喝酒。
林半夏道:“你胸口的伤没事吗?”
“没事。”宋轻罗递给他一杯,“不来一杯?”
林半夏摇头:“喝不下了,再喝就吐了……”
宋轻罗久违的露出一个笑容。
空气里弥漫着酒的气息,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倒是给了人一种虚幻的温暖,空掉的酒瓶渐渐摆满了整张桌子,李稣眼中的清明渐渐退去,和谢尔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宋轻罗也不管他们两个,坐在旁边和林半夏聊天吃东西,竟然十分和谐。
李邺不在,林半夏算是见识到了李稣那夸张的酒量,他们从晚上九点喝到了凌晨三点,直到酒馆打烊了,几个人才醉醺醺的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林半夏见到了好几个倒在路边的酒鬼,看起来在这里喝的酩酊大醉,已经是常态。
林半夏和宋轻罗走后头,看见李稣和谢尔盖两个人在前面摇摇晃晃,然而他们在路过一群充满了酒气的小年轻时,谢尔盖似乎和其中一人的身体撞了一下。
如果没喝醉,这估计最差也就是互相瞪一眼,可是对于喝醉了的人来说,这一下,简直就像是引爆了炸弹的引线。
林半夏走在后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群人打在了一起。
“打起来了!!”林半夏刚叫完,扭过头,看见宋轻罗慢悠悠的挽起了袖子。
林半夏瞬间傻眼了。
宋轻罗看了他一眼:“你去吗?”
林半夏:“去……吧……”
于是他就去了。
小年轻六七个人,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谢尔盖和李稣同他们算是打的有来有回,等宋轻罗和林半夏加入战场,情形就一边倒了。林半夏不但是第一次出国,还是第一次在国外和人打架,有点放不开,倒是李稣,一拳一个小朋友,那狠辣的模样,和他精致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至于宋轻罗,就更别提了,他其实不是在打人,而是在防止李稣被人揍,这一场下来,李稣和谢尔盖完胜,地上躺了一片。
四人这才停下,互相看了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李稣正乐呵呢,听到街角传来一声吼叫,几人扭头看去,竟是看到了穿着警服的警察,于是赶紧转身就跑。
一路没敢歇气,四人跑回了家里,李稣拍拍林半夏的肩膀,说这就是最正宗的俄罗斯的夜晚。
林半夏小声道:“最正宗在你身后呢。”
李稣说:“啊?”
李邺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喝酒了?”
李稣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僵硬的转过头,看到了眯着眼睛,神情不妙的李邺,用拇指和食指谨慎的比出一段距离:“就那么一小杯。”
李邺说:“多少?”
李稣:“三杯。”
李邺:“多少?”
李稣:“……三瓶。”
李邺没说话,伸手把李稣拎了起来,像拎一袋米那样把他拎走了。谢尔盖在旁边茫然四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轻罗则很是冷静的对着林半夏道了句:“不管他们两个,我们去睡觉。”
于是他们三个便心大的去睡觉了至于李稣怎么样了,李邺总不能把他弄死吧,林半夏如此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希望李稣在自己的支票兑现前,都好好的活着。
林半夏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瞧见李稣已经回来,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副已经死了的表情,李邺在旁边用俄语打电话,听起来像是在和人争辩什么。
“早上好。”林半夏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李稣抬起了眼皮。
“后天上午回国内。”宋轻罗也正巧出来,见到林半夏道了句,“有什么想买的可以今天买。”
林半夏诚恳道:“没钱,买不起。”
宋轻罗说:“报酬应该过两天才会到账,要不要我先借你一点。”
林半夏奇道:“你有钱可以借我?”
宋轻罗冷静的表示:“现在有,过两天就不一定了。”
“你的钱呢?”林半夏觉得这件事比那些异端之物要让人不解多了,按理说宋轻罗做了这么多年危险的工作,再怎么样也该是身价千万,但他为何过的如此拮据??这简直让人想不明白。
谁知林半夏一问出口,李稣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到被宋轻罗不咸不淡的瞪了一眼,他才勉强息声,给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买东西了。”宋轻罗给了不算答案的答案。
“买东西?买什么东西?”林半夏更奇怪,“什么能这么贵,也没看见你有房子啊。”
李稣憋笑憋的满脸通红,一副迫不及待马上就要开始讲故事的表情。
宋轻罗阴阴的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林半夏的问题,突然温声道:“不是三瓶,是十三瓶。”
李稣:“……”
坐在旁边的李邺掀起眼皮瞅了李稣一眼,李稣脸上的红色马上褪去,变的惨白惨白的,简直像川剧变脸似得,他讷讷的笑着,卑微的解释:“我昨天真没有喝十三瓶,宋轻罗开玩笑呢,大家都知道他最喜欢开玩笑了。”
宋轻罗:“呵。”
李稣咬碎的牙往肚子里咽,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半夏也好,宋轻罗也罢,都他妈是记仇的王八蛋。
结果到最后,林半夏都没能知道宋轻罗到底买了什么。
三天后,分别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谢尔盖亲自来机场送他们到了安检门口,一个一米八几,比熊还要壮实的男人抱着林半夏哭成了个泪人儿,林半夏浑身僵硬,承受着周遭怪异的目光,简直像个被黑熊搂住蹭痒的小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无助,最惨的是根本挣脱不开。李稣和李邺都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就在旁边看热闹,最后还是宋轻罗受不了了,伸手抓住了谢尔盖的衣领,把一百多斤的谢尔盖硬生生的拎了起来,然后用英语毫不留情的说了声走开,才救出了快要被抱的断气的林半夏。
惨遭驱逐的谢尔盖继续嚎啕大哭,委屈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林半夏看着自己被他泪水湿透的上衣哭笑不得,只能让李稣告诉他,欢迎谢尔盖来中国玩,但是请不要再哭了李稣对着谢尔盖叽里呱啦讲了一通,谁知谢尔盖哭的更伤心,还时不时看向林半夏,简直搞的林半夏头皮发麻,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眼看着谢尔盖打算进行第二轮熊抱,求生欲极强的林半夏赶紧冲进了安检,站在安全的地方,遥遥的冲他挥了挥手。李稣在旁边幸灾乐祸,笑的前俯后仰。好不容易终于上了飞机,李稣借着宋轻罗去上厕所的功夫,悄咪咪的给林半夏讲了为什么宋轻罗缺钱的原因。
李稣说宋轻罗沉迷古玩,经常去逛古玩市场,古玩市场这种东西嘛,全靠的是自己的眼力,可偏偏宋轻罗对此一窍不通。其中有个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例子,是宋轻罗花了巨资买了一块漂亮的玉佩,那块玉佩晶莹剔透,是个缺了一块的苹果,卖家声称,这是明朝的好货,价格可以谈,但低不到哪里去。宋轻罗一通操作,成功的拿下了自己心仪之物。
这本来没什么,直到他第二个月,拿着自己的工资换了个新款的苹果手机,看看自己手机后头的标志,再看看玉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此时为时已晚,卖家已经跑路了。
“后来呢??”林半夏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什么胡编乱造的故事,然而由于太过荒谬,又反而显得有几分真实。
“后来?后来啊,他报了警,因为涉案金额巨大,所以成功的追回了。但是这事情,还是在他当时的圈子的里,一时间传为佳话,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土豪画了几十万买了一块明朝时期的苹果,大家纷纷表示想认识一下这位土豪,还有很多古董希望土豪赏眼……”李稣说到这里,再次哈哈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横飞,“这事儿本来是要上社会新闻的,最后还是上面拦下来了,怕刺激到他,那片区的警察算是认识他了这是影响最大一件事,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胜枚举,古董这东西啊,也有行规,你卖货的时候看走了眼,通常都是认栽的,除非坑人坑的太明显,才会让买东西的人恼羞成怒,直接报警。”
林半夏也想笑,又觉得好像笑出来对宋轻罗太残忍,于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说:“那他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古董?”
“不知道,可能就是个人爱好吧。”李稣摇头,“这种个人爱好的事,谁也不好拦着,不过也因为这个,他经济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林半夏恍然大悟,觉得这个困扰他许久的谜团总算是被解开了。不过解开的同时,又产生了新的迷惑宋轻罗买那么多的古董做什么?难道只是爱好?可是总不至于为了爱好,连饭都吃不起吧。
当然,这事儿也就是林半夏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没敢问出来,毕竟看刚才宋轻罗那反应,就这么问了指不定他要恼羞成怒呢。
过了一会儿,宋轻罗回来了,李稣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一脸正经的和林半夏讨论这次任务的薪酬。林半夏以为会和上次一样也是十几万,谁知李稣摇摇手指头,笑眯眯道:“的确是十几万,但是不是人民币是美元。”
林半夏楞了一下,立马开始换算汇率,现在的汇率大概是69,十几万美元的话……那岂不是接近百万了??
“真的吗??”林半夏惊喜道,“那我岂不是可以从那里搬出来了。”
他说完这话,又自顾自的笑起来:“开个玩笑,这么贵的房子,我怎么舍得不要了,而且又卖不出去……”
李稣说:“有了钱,想去干嘛呢?”
林半夏想了一会儿:“可能会找时间回家一趟吧。”
“是啊,得回家。”李稣说,“这叫衣锦还乡。”
林半夏闻言笑了笑,没有接话。几个小时后,林半夏成功到达国内,这一次,他给季乐水带了不少礼物回来,本来他是想带肉肠的,可惜李稣说海关过不了,于是只能作罢,带了些酒心巧克力之类的糖果,也算是尽了朋友的职责。
到了机场,他们各自散去,李邺和李稣开着停在机场的车走了,林半夏和宋轻罗上了公交多么令人感到悲伤的故事。
林半高兴的给季乐水打了个电话,告之他自己回来了,季乐水还在上班,约林半夏晚上一起吃一顿好的,顺便聊聊旅游见闻。
林半夏笑着说好。
回去的车上,林半夏接了个电话,他嗯嗯啊啊的随口应了几声,就随手把电话挂了。宋轻罗却神情有些奇怪,问他电话是谁打来的。
“忘了。”林半夏有点茫然,“有点,记不太清楚。”这宋轻罗不问还好,一问,林半夏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明明是刚挂掉的电话,可他硬是想不起来谁打来的,翻看通话记录,也只是个陌生的号码,并没有标注姓名。
“可能是个骚扰电话吧。”林半夏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情很正常的。”
宋轻罗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
“城。”林半夏回答,“一个乡下小地方,到处都是水田,我经常下水摸鱼,那时候穷,经常吃不起了饭,就指望自己多摸几条小鱼,去后山烤了垫垫肚子,现在想起来那味道,倒是有点怀念……”他打了个哈欠,显出几分疲惫之色,“自从读大学离开那里后,就没有回去过了。”
宋轻罗说:“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林半夏摇摇道:“也没遇到什么事,就是单纯的不想回去了。”他觉得鼻子有点痒,挠了两下,“可能工作太忙吧,没什么时间回去,以后再说吧。”
宋轻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了声:“睡吧。”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向林半夏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夏天快到了,又是一个下河捉鱼的好时节,不知道家乡的那条河,还像以前那么清澈吗,林半夏睡着前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