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纪军的少家军和十六卫选人的性质不同,少家军更多的是为了从京中子弟之中选出适合去轩纪军军中当职的人。若是在少家军中历练回来,在朝中得一官职也是会漂亮些,这是赵严甲为儿子的打算,不过他儿子领不领情就另当别论了!
“这军中偏得你一人独住一帐篷,你独一份的最好?”赵嘉林在张淇芸的帐外徘徊嘟囔,脚下石头踢得翻飞,还在惦记昨个跟张淇芸打赌输了的那件事。这次少家军中的人就他一个人傻到极致,不!可谓是蠢到极致,
叫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赵首辅的亲儿子,到底是怎样的得天独厚才养出这么一个赵嘉林来。这轩纪军的主帅都是张淇芸的老爹,如今的少帅张殷泽是张淇芸的哥哥,他也快要接过大任了。人家姑娘在轩纪军中就跟在自个家中一样,得一份最好的怎么了?
大伙都能想明白的事怎么到赵嘉林这儿就想不明白呢?总不至于在他眼里张淇芸是一男的吧!果不其然,张淇芸刚从帐里出来第一时间就给了他一白眼:“今日是什么?”
“老吕说了,个个体质都不行,先围着山跑几天吧!”
“也行,我带你看看我赢你的路是怎样的!”“赢”字拉的老长,末了还撇了赵嘉林一眼,果真这傻子还真较上劲了。张淇芸都在怀疑是不是吕贺他根本不想管他,撺掇他打赌输了好交给自己来应付。
要是这么想,张淇芸明白了个大概。回过头来指着赵嘉林:“阴谋!”她穿的是男装,在这里会方便一些,,长发高高的束起发间是那支玉莲簪。在江陵时有时会这么打扮,兄长也不会说她些什么。
还在往反方向走的赵嘉林折回来:“不骑马吗?”骑马?张淇芸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明白了赵嘉林的特殊却要还是装作平静的回答:“脚程快些!”
“光骑着马就要半天的时间,走?我们还回来吗?”
“都是一天。”
她是骑马从山与山之间来的,那些个路要是走起来需要花些时间的,张淇芸不和其他人一起走集训的路是因为那些在小时候与她哥哥早就爬熟了。那些路上长什么花都能说得出来,原本辛露棠也是会来,可辛老夫人担心自家女儿拦着没让来。将门的姑娘们因得如今世道,只有张淇芸的老爹认为既是张家儿女,学些兵法啊!是理所应当的。
赵嘉林在她身后跟了半天,再往深处走林中就越发寂静,虫蚊也开始越发多了起来。林子越静,他就越慌,越慌就越想和张淇芸说话,好几次张口都被张淇芸清冷的模样打住了口。她不说话的样子,看着有些威严,赵嘉林本就是个挺怂的人,每每抬头看见她束高的头发和洁白的项颈都觉着理应张淇芸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我们就这么走?不跑着?”
“跑是可以,你跟得上吗?”
“开玩笑,我是男的跑不过你……”这话刚说完,就想起上次打赌输了的事。本来以为她的骑术没这么精湛,可就是输了,输成了别人的跟班。亏得有人给他说,张家姑娘不专与骑术,他才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报报自己爹爹在朝堂上老被人家爹爹压上一头的事。
没成想给自己老爹丢了人,他的脸有点不自然了,张淇芸瞧着宽慰道:“的确如此,不过你许久未大量徒步行走,今日想必是跟不上的。再过几日,就是我跟不上你了。”
“真的吗?”
“是,你今日先跟着我跑,若是不适应告诉我,我等你。”
那个大男孩眼里就突然亮了起来,乖巧了许多。点着头跟在张淇芸身后在“山路”上狂奔了起来,张淇芸口中的跟不上是指她自己身子小巧些,在林中奔跑是有自己接力的点。赵嘉林身体魁梧些跟在身后可能会不大习惯。
她猜的不错,尚未翻过山头赵嘉林的气息有些乱了,好面子久久未说。她只好停下来:“是我考虑不周,未带水。”
“什么……我不用……我不渴!”
“那我们歇会儿吧!待会我们走大路,就是大一点的山路。”
“为什么?我行啊,你行我就行啊。”
“我这路与行军路程不一样,军队不可走这小路。”
“那……你带我走这儿?”
张淇芸看了看路,解释给他:“我说过带你走我昨天的路。”她昨日就是纵马从这儿赶过去的,那马只是有些不听话不过还是乖乖爬着山路。“那你那马就听你话?”
“听话啊!”
听话?我们的马是不一样吗?赵嘉林有些疑惑他记得他们两个的马都是一样的啊!现在在山里分不清出时间,瞧了许久也看了半天:“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知道,今日回去你得问问吕教头你在林中跋涉时应该注意的技巧。兄长练时我未留心记。”她才不能说时间,省的这位公子爷吵着要吃饭,这公子哥的脾气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吕贺并未直接教习他们什么就是想要让他们自己知道,这儿,不是他们平日吃喝玩闹的地方,随随便便就能历练完成的地方。
赵嘉林现在有点饿,就是不知道是今日消耗太多还是饭点到了?张淇芸又不说,只能垂头丧气的跟在张淇芸身后,继续赶路。失意中听到张淇芸说:“还是翻过前面的山头就返回吧!”
“为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不上你?”
“没有,是我饿了。”
他低下了头揉了揉自己肚子,姑娘就是心细些,他的身体状况她虽然没怎么回头,还是察觉了他的体力和心情,及时做出调整和改变。试探的笑了笑:“是不是因为我是你的跟班?”结结实实的受了张淇芸的冷眼:“跟班这事,不是你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吗?再者说你有点……”耸耸肩没再说话。猜也能猜出来那后话就是“蠢”。
林子每一处都是相似的,走了多久都像是在原地。京郊的山头就是矮些,没有江陵哪儿的山高,张淇芸现在也有些气喘,停下看了看四周:“小赵跟班儿,你说这吕教头把你忽悠到我这儿,是为些什么?我爹是为了看我有没有落下功课,让吕教头检查检查。你……是怎么回事?”
“我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
张淇芸本着不能自己吃亏的原则,细细给赵嘉林下套:“你看,这普通人都道我爹和我哥不怎么跟我比骑术,就你一大照面,给你自个挖个坑。在顺天府门前大放厥词,应该全城都知道了这件事。你当你爹首辅大人会不知道?”
“那又如何?小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技不如人理当如此。”
他没有发现忽悠人的张淇芸话都多了,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说服:“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如此是真的,可是因得别人白白成了我的跟班作甚?我有我们家长熙的,你赵大公子当今首辅大人之子,找了别人道的事恐渝州茶坊又有新的故事了。”
“你的意思是,老吕头坑了小爷我?”
“此话是赵大公子说的。我只是平白无故得了个小跟班罢了!”
这平淡的语气听着更是挑人心烦,张淇芸的话毕继续爬山头。赵嘉林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心中五味杂陈越想越不对劲,掉头就要往回走。“等等,此时回去也没有用。倒是你先说说为何今日你在我帐外候着了?”
“老吕头说的啊!他说你迟到了,让我等你一道出发。”
“头脑简单,没有主见,不停从命令!你的问题吕教头现在告诉我了。先爬山吧!”看来赵嘉林就是自己的今年的考,老吕头能让自己替他管赵嘉林,她也能让赵嘉林给他找事儿,让他自己去管赵嘉林。
就等着今晚回去,看赵嘉林的精彩表现保证会令人身心愉悦的。
山路不是怎么好走,张淇芸和赵嘉林又各怀心事。张淇芸想着怎么回复吕贺的考题,赵嘉林想着怎么捞回自己的面子。一路赶去又折回来没怎么留意山路,倒是没喊多累,赶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来了,吕贺也在自己的帐篷内稍作休息。
张淇芸看了看赵嘉林就回自己帐内泡澡喝茶了,至于赵嘉林跑到马厩去捡马粪口中念念有词:“骗小爷骑马呀,小爷让你闻闻马粪。还坑小爷,骗小爷等张淇芸那铁人一起跑山路,啊!小爷现在脚都疼。”
这个用马粪丢人的办法不怎么正大光明,但是光听着看着都解气。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张淇芸还未听到动静,红蓠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着的。吕贺的帐篷那边冒起了火光,夹杂着浓烟那呛人的味道张淇芸离得最远都能闻个真真切切,光是想着吕贺现在的表情都能笑出来,张淇芸坐在帐内暗暗偷笑。
外面是人的跑步声和嘈杂声,以及吕贺大声叱骂的声音:“小兔崽子,干的没干的都往里扔。还点着了!!!”
听到这张淇芸是实在没忍住跑了出去,老吕头那严肃的样子被整成这样会是什么样子呢?她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自打他来替父亲和兄长检查自己的状况起,她的眼里吕贺就是阎王。
她的小跟班会让老吕头暴躁成什么样呢,还真是有些期待。她慢慢踱步前去教头帐前,才是发觉赵嘉林的出气方式:就是干马粪点燃了扔进去,没干的……总之,这顶帐篷不能用了。气味浓郁,是赵嘉林会做出来的事情。
没等她开心一会,老吕头的暴躁吼声:“张淇芸,赵嘉林你们两个今晚就去爬泥池子!”“什么?!!”
“既然赵嘉林是你的跟班,那他的过错你理当一同承担。”
“教头,我反对。赵嘉林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教头怎能让我一同受罚?”
“那又如何?自今日起,赵嘉林有错便是你张淇芸有错,赵嘉林没过历练那我呈交给阁老和少帅的卷案就是你张淇芸没有过!!”
的确,赵嘉林就是她今年最大考题:朽木亦可成。如今这位难以驯服的赵大公子与她的“命运”挂在了一起,是“活”还是“死”就看自己的了。张淇芸还是认命的去爬泥池子,忍受泥池子的凉黏,还有身旁那位满身马粪味的赵嘉林。那种味道真是令人……头疼不已!
“话说你为何今年来?”
“我爹说了,我来了去求官职会容易些。”
“没过也行?”
“是啊,要的是轩纪军的名声,别的小爷也不在乎。你又是为何而来?”
“吕贺教头在的地方我都要来接受查核,以给父亲兄长呈上我的情况。”
现在倒好了,吕贺把他们两人是挑明了的绑在了一起。张淇芸不能耍帅,赵嘉林也不用他自己管束。赵嘉林确还沉浸在自己今晚壮举之中,在泥潭之中翻滚:“你打得过老吕头吗?”
“不能,除了师父就是吕教头最清楚我的招数以及漏洞。再者说,吕教头是以战养战的功夫,我尚未上过多少战场,实战经验是很欠缺的。”
“你打不过~所以怂恿我?”
“一点点,也许你能对付吕教头。”
泥潭也臭了起来,张淇芸屏气在烂泥中匍匐着,赵嘉林在一旁趴着休息。明明没有人在看张淇芸还是那么起劲的完成老吕头的惩罚,那副样子在赵嘉林看来有些蠢,就像张淇芸在看赵嘉林时,觉得赵嘉林蠢是一样的。
他好心提醒:“又没人看到?爬那么起劲给我看啊!”
“愚蠢,许是无人看见,可是身体自己知道。爬一晚上的泥潭子明日身体酸痛是必然,但是也是有好处。要是……”
“要是我坚持一晚上,不久就能赶上你的脚程?”得到了张淇芸的肯定后,赵嘉林埋头奋力训练起来,在他眼里张淇芸是个姑娘,姑娘都能做到的事,他赵嘉林做不到就是笑话。
这也是张淇芸给赵嘉林的第一课:不欺骗自己!
至于自己儿子在小焦山上的事,赵严甲是尚未知道,但是白日自己儿子言之凿凿立下“赌约”之事,他赵严甲就很快知道了。他始终搞不明白,张家有了儿子张殷泽这般出色的儿子,为何还要女儿习这些带兵打仗的技巧,武安侯都不让女儿前去小焦山赴约,单他张慕青早早叫回女儿送去了小焦山。
偏得自己的儿子傻到要跟张淇芸比赛骑术,就算楚国人并不是人人都知道张家对儿女要求一般高,但是人在京城的赵嘉林总得知道吧!为何还会跑去和人家打赌,输了做人家跟班。
真是越想越气,赵严甲的头开始疼了起来,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可以让儿子入朝为官,小焦山是最后一个。要是能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过了,就算脑子不能做文官做个武将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