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两口糊弄过去,封华正要起身,却忽然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记熟悉的粗嗓——“小二,送些点心到我娘亲房内,她一觉醒来,眼下正好饿了。”
阿蓝点头哈腰的连连称是,不一会儿便钻进了后厨。
而原本正打算溜回房间的封华这下彻底慌了神。
不远处,嘱咐完店小二的严繁雨不仅没有马上离开,反倒还令人添上一壶茶水,怡然自得地坐在那儿啜饮起来。
封华苦恼的抓了抓头,目光稍抬,正好看见大开的正门,于是在心里盘算,此时四下无人,她若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从正门这里正大光明的走出去,说不定还能糊弄过去。
正逡巡时,余光中,但见一道火红的身影拾阶而下,正是阿右。
原本想走的封华,此时又重新坐定了,并牢牢守着面前的空碗,还打定心思,等会儿不论是谁来奚落或是撵她,她都绝不会离开这个位置半步了。
“鬼王大人好兴致啊。”
“嗯。”面对阿若的殷勤献礼,严繁雨只是不咸不淡的支应了一声。
阿右并未就此退缩。
“大人这是饿了?”
“渴了。”
“且让奴婢为您沏杯茶水。”
严繁雨并未挡她,只端端坐着,眼神放空,心思明显不在她身上。
至于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那可就真的只有鬼知道了。也许是在忧虑严老夫人的病情?也许是在思念枉死城的一切?或是,正在展望回到鬼王城后灿若繁花的大好前程?
封华乱想了一通,又悄悄的舔了一下嘴唇。
由于她的位置正好背对着严繁雨,她惟有微微偏头才能留意他俩之间的一举一动,至少在她的注视中,阿右并没往严繁雨的茶里添入什么不该添的东西。
少顷,阿蓝回来了,看到同处的阿右与严繁雨,当下的表情明显大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又复归镇定,没事人一般撤站到了边上。
因为严繁雨在,大厅顿时安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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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右继续一杯接一杯的为严繁雨续茶,而严繁雨则继续一杯接一杯的出着神。
没过一会儿,封华清楚地觑见阿右偷偷转回脸庞冲阿蓝使了个眼色,阿蓝则是飘乎乎的一点头,若有似无地回应了她。
封华心里已疯长出一尺多高的杂草,逐渐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鬼王大人,茶没了,奴婢去为大人续一壶来,还请大人稍等。”
“再上一碟点心。”
“是,奴婢去去就来。”
瞧见阿右转身离开,封华此刻的内心只绷得又紧又痛。
忽然一阵杂着雨味的风吹入门来,顺便还送来几道清晰的驴叫。
封华嘴角一翕,突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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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站起身来,又快步走将出去,头也不回的将身一拐,直接隐入一旁的马厩中,眼见正好四下无人,顺手就从袖里摸出一大把石子,不管不顾的便通通往马匹们身上砸去,一浪接着一浪,那些马儿受了惊吓尽皆发出混乱的长嘶声,声音引来了不少人,好在她早就一个起跳,一跃飞到了马厩顶上,再一纵身,直接落进挨着马厩的一条小巷内,徐徐步了一截后,便神情镇定的钻到了别条街上。
当她再度折回驿栈时,门前正乌泱泱站着一圈鬼卒,她不敢立马挤进去,以免得罪这些人物,便安安静静地从旁候立了一会。
这当儿,她听见一个鬼卒满腹狐疑地与同伴嘀咕:“好好的,这些马怎么说惊就惊了?”
“可不是嘛,还搅和了严大人喝茶的雅兴。”
“总觉得这驿栈有些奇怪。”
“你是说……”
“你看,先是今天一大早天降石像,如今又是马群骚乱,总觉得这地方不大太平啊。”
“唉,只盼这雨能快些停吧。”
说完这话以后,那两名鬼卒同时抬起头来,看向黑云厚积的天空,
封华下意识地亦随着他们看向远方。
是啊,只盼这雨能快些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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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到了晚上,这雨反倒下得更大了。
封华午后补了一觉,虽然只是小睡,但醒来时,已觉神清气爽,毫无半点倦意。
再把椅子挪到门前,隔着雨幕看出去,无任什么都包裹着银白的水汽,带给人更多的寒意。一切感观都随之湿重起来。
又是一夜空守,并没有不必要的人物出现。
在封华一片庆幸的心情中,云天懒洋洋的亮了起来。
日出以后,雨停了。
可封华心里的担忧并没有一同停下。
她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是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严繁雨的,一定是在哪里,或是在何时,他们早晚仍会对他不利。
大队人马即刻起程,当严老夫人被严繁雨搀出驿栈时,躲在暗角的封华注意到,果如传言,老夫人此次似乎病得很重,脸色又青又木的,活像一棵秋风中萧萧颤立的枯木。
等他们行出好大一程后,封华才装模作样的走到柜前结账,好在这间驿栈虽说待客态度不佳,收费却很公道,并没有因为封华的人族身份就狠狠恶宰她一刀。
临出门,身后竟然传来阿右挽留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封华回过头去,眼神闪烁地看向她,狐疑不安地问:“姑娘有事?”
“公子落了一件东西。”
“什么?”封华不无吃惊地看着她。
同时暗想,方才收拾包裹时她可是再三确认过东西的,应该不至于有所遗漏才对。
“这个。”那姑娘微微一笑,冲她摊开手心,将一枚寒光泛泛的银针递了上来。
封华心里一凛。
“哦。”她反应极快,立马稳住心绪,一脸憨笑地看着她,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姑娘可真是心细过人,居然连这么小的绣花针都能瞧出来。哈哈。”
她这几声爽朗的哈哈,反倒使对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疑云。
只见封华右手捏紧那针,在身上摸索了好大一通,还自顾自的嘟囔道:“唉,我的针包呢?给我塞哪去了?”
“别找了。”阿右脸上显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过一根针而已,可别误了上路的时辰。”
“也是,在下告辞了。”
留下一声冰冷至极的“不送”后,阿右就此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