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桓也不是傻子,明知钢扇只要再近一寸,便能直接削下他的右手五指,这明显是封华有意相让,当即跪在地上叩头认输。
封华将扇子一收,负手而去,只道:“好说好说,承让承让。”
第三战实可谓冤家路窄,正是蜂争与沈南舒,前有沈南舒勾结鹿无渊重创玄蜂帮的旧仇还历历如见,蜂争自然对这位沈帮主恨之入骨,巴不得杀之而后快。
于是锣声一起,他便毫无保留的挺上了前。
这沈南舒使一对宽刃双刀,刀身不长,但砍力惊人,再加其身形高大,力壮如牛,武动起来,架式十分吓人。青牛帮在前日一役中亦损伤惨重,是以他此刻其实也正憋着一肚子的怨愤,亟待发泄。
两大帮派雄者相会,又各自毫无保留,自然战得惊天地泣鬼神。
封华这才知道,原来蜂副帮主一直拿在手心的那三丸钢弹并非是他所使兵器,而纯粹就是暗器。
他的兵器乃是一根又细又韧的钢索,双手拉直时可用作格挡,单手甩出又可当成链器,并且钢索的顶尖系着三根细勾,若是勾中咽喉或者其他要处,绝对是有致命之危的,这样一根细小的兵刃平时绑在他的左手腕处,藏得十分的隐蔽,若非熟悉之人,压根很难发觉。
沈帮主的双刀旋如狂风,或砍或劈,皆攻势骇人,但蜂争或挡或掷,又总能凭着小小钢索将对方的战势牢牢吃在手中,叫对方一点便宜也占不着。
在第一个合适的时机到来时,他左手一抖,也不知是从哪里掏出的钢弹,更不知是在何时发出的,钢弹狠狠地扎向沈帮主的额心,快如箭矢,但好在沈帮主虽然看着五大三粗,身体实际上柔软地惊人,居然向后一倒,使出一记铁板桥,又借双臂杠劲,整个人向后一翻,成功避开了这第一次的暗算。
躲开之后,立马大骂:“蜂老枯,你都死半截了,手段还是这么阴险!”
蜂争回敬他道:“你倒光明磊落!呸!”
沈南舒知道他这是在暗骂前日他与鹿无渊联合偷袭一事,顿时满脸涨红,想骂,又没了立场,不知该如何骂起。最后只能狠狠的一跺脚,又猛挥双刀而来。
看着这两人的对战,封华想起了四师父曾与她说过的话,但凡高手,立于纯粹到极至。要么至刚,要么至柔,要刚中有柔到极至,或柔中有刚到极至。
若说沈帮主,那必定就是刚猛至极的代表了。
他这一对双刀,攻势又狠又戾,或横砍,或直送,全是外放的劲力。
但蜂争却多是内缩的招式,而且每一次收招,他都能将对方的功势成功转换为克制的力道,总体来说,他还真险险高出沈帮主一重。
果真,随着时间推延,沈帮主因为力气渐空,所去的招式已渐渐放慢,且招招力道递虚,砍削的威力大大不如起先。
这便是至刚的缺憾,都说月满则缺,正是因为至刚,所需支撑的力量就越大,一旦续力不足,颓势便会立马显现。
而钢中带柔的蜂争,却总是留着一口劲气在胸,无论到了何时都不用满,后劲较之更足,所以当蜂副帮主阴险地掷出最后一枚钢弹时,这一局的胜负就这样确立了。
望着倒在血泊里的沈南舒,封华无喜也无悲。
蜂争绕着红台走了一圈,拾齐三枚滚落到各处的钢弹,然后头也不同的下了台,直到最后,也未曾多看尸体一眼。
沈南舒是红台上死去的第一人,但会不会是最后一人,这倒难说。
-
轮到严繁雨与驼子上场时,时间已近正午,秋日阳光和暖,倒并没影响到观赛众人高炽的情绪。
这真是一场没什么好叙的赛事。
这驼子虽然杖法不错,但在力臻千钧,气可吞云的严繁雨面前,又实在式微得很,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残废,行动起来多受掣肘,所以严繁雨只威威荡了几鞭,没怎么使力,便彻底压制住了对手。
这场迄今为止最短的赛事,看得大家燃不起半分兴趣,几乎才瞪大眼睛打算聚精会神,那名驼子便立马宣败了。
只不过,当那名驼子从红台缓缓步下时,封华总感到这里头有些不对劲,隐隐约约的,她预感事情绝没有这样简单……
-
第五场,终于轮到了鹿无渊上场,对战之人乃是一位叫蔡密的刀客。
这位刀客听说家中有些背景,其父亲还是姚大人的好友,年纪轻轻就刀法过人,但放在实力足以睥睨苍穹的鹿无渊面前,又委实显得过于弱小。
鹿无渊根本不屑于出剑,光是空手挡招便与对方战足了两盏茶的功夫,直到后来,才豪气横秋地说道:“令尊与我颇有交情,这几招便算我送你了。”话说完,缓缓的退下剑鞘,估计是打算一招了结。
封华这厢里热闹正看在兴头上,肘边突然被人一碰,一回头,正是蜂争。
蜂争假装双眼还紧锁在台上,压着声音冲她说道:“下午,你我必有一战,到时你只能认输,切记。”
封华弹了弹鼻子,也学他一样,平静的留意着战事,同时不紧不慢地问:“二皇子到底何时见我?”
“这个不急,我已经向他禀告过了。”他道。
封华弯了弯嘴角,“蜂副帮主,希望你能说话算话,否则我袖里的扇子脾气暴,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这个自然。”对方接道,语气四平八稳,“你放心吧。”
最后那四个字简直就像四枝精淬过人间万恶的毒针,一下一下扎进封华的耳里,提醒着封华这人的动机绝不单纯。
但在如今眼下,她却并没有可以与之抗衡或是反抗的筹码。
无奈,为了娘亲,一切都只能等。
等她回过神时,鹿无渊诚然一招致胜,四周叫好一片。
仲裁依次宣读出红梧、蜂殿君、蜂争、严繁雨、鹿无渊的名字,并同时宣布休息三刻,下午再战。
听到这个消息,封华正将转身离开,脑后忽然逼近一道气息,与一个她期盼许久的声音:“蜂公子,太子有请。”
封华拍了拍红布包,翩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