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就是那样，无论你接不接受，它就在那，它就那样发生了。

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顾长缨好笑地想到。

顾长缨刚要开车，却看见副驾驶上突然坐了个人，哦，应该是鬼，看得顾长缨很无语。

这个男鬼很没礼貌啊。

“你怎么没在程悦那里？”她启动车子。

陆擎天没有说话，唇抿着，光打在他脸上，透着几分鬼气森森，若不是顾长缨心理强大，怕是要吓死了。

“徒增烦恼。”半响，他唇瓣翕动着。

顾长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尘归尘土归土，再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顾长缨没有告诉程悦关于她能看到陆擎天的事情就是不想程悦陷得太深，有些人就是太执着，所以酿成很多悲惨。

人鬼殊途。

陆擎天本来就不能靠程悦太近，不然只会让程悦沾上鬼气，以后容易被其他脏东西惦记，倒不会会怎么样，就是容易生病就是了，严重些甚至会死。所以顾长缨一开始就把利害都跟他说清了，怎么选择是他的事。

顾长缨没想到的是，陆擎天真的跟程悦保持了距离，他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

看着他那副情深不寿的表情和做派，顾长缨每每都很无奈，又有些无力，难受，有些爱终归难两全，

总要留些遗憾，就像人生。

“你去哪？”她问。

“我知道你去程悦那里。”

“你也去？”她拧眉，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那个，陆擎天，你别乱来啊，我白天说的大道理你听进去没有？凡事不可强求，不然造成不可收场的局面，只会害了你们俩，你们今生的缘分已尽，要看开，反倒是害你的人，你怎么一点也不想找出凶手的样子？好帮助警方早点让凶手绳之以法啊……”

他眉眼清隽，唇角扯了一抹弧度，看着她，“有人说你很厉害，我在想，那个人是不是说错了。”

嘴皮子倒是挺厉害的，但是洗脑影响力就欠缺了点。

“谁？谁这么有眼光？”

陆擎天：……

“陆擎天，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想你走上歧途，你知道那些恶鬼的下场吗？魂飞魄散，而且就算强行留在阳间迟早也会有消失的那天，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而且，我想，程悦也不希望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终归，她还是偏向了生者的那边。

顾长缨不敢看陆擎天的表情，因为她替自己偏心臊得慌。

他盯着窗外的夜景，那么好看，绚丽，缱绻，温柔，他很少欣赏这个城市的夜景，这还是为数不多的一次，但比起那晚他和程悦在海岛过的夜景要稍差。

那晚的星空绚烂，明亮，纯粹，海风温柔，潮起潮落，海上的灯塔的光一闪一闪的，跳得很沉稳，就像他的心。

他一直都知道，不是夜景美，而是身边躺的人是她。

他的一生都在执着于小时候得不到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失了自己，没了初衷。

金钱、权力、名声，他都得到了，但是他失去了自己。

当初那个立志做警察的男孩死掉了。

他也成了前一辈的恨的牺牲品。

他明明可以有别的选择，明明可以……

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或许，他们真的不合适。

他追逐的，始终都是少年时失去的纯粹，失去的明媚，坚持，她身上有那股昂扬向上的坚韧姿态，那蓬勃的温暖。

他也曾是那样的人。

但一次火灾，他的家毁了，他成了孤儿，他的人生变得暗淡，为了生存，他学会争抢学会野蛮，但他没有后悔过，因为为了生存。

可是之后的事就不是为了生存了。

他迷失在权力名声和金钱的得到里，他太缺那些东西了，所以会一刻不停歇地追求着，人们的歆羡、敬仰、俯首、尊重，爱戴……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像个赌徒，不断冒险，不断放低自己的底线，一遍遍走进深渊里，连他都认不出了。

这样的他，怎能乞求被人爱？

他又何曾平等、纯粹、一身干净地去爱过别人？他的爱始终带着目的。

那个从街头出身的自己也曾有过纯粹的英雄梦，现在成了泡沫。

“我去见她最后一面。”他道。

该道别了。

这几天他也看开了，那个男人和他说的话他想了一个晚上，想通了。

顾长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你要去哪？”顾长缨被他的话吓到了，一个无依无靠的鬼，哪能乱跑的？不过，顾长缨也不知道怎么安置，如果是失踪人口还能交给警察，鬼呢？怎么办？

咦……

她怎么忘了，爷爷好像说所有的渡劫者在阳间都会隶属一个机构来着，到底是什么……

顾长缨想得脑壳疼，始终想不起来，该死，她竟然忘了！

也难怪，十来年过去了，又是爷爷不经意说的，她自然记得不怎么清。

“去我该去的地方。”

顾长缨：……就不能说点人话？

陆擎天没打算多说，加上这时顾长缨也已经开到了程悦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