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她。别看她年轻,我听闻,她在医术上的造诣极深。如若有她出手,瑶妹定然会恢复如初!”
说话女子是鸿胪寺卿李长泽府邸的嫡出大小姐,李清怜。
李清怜的娘亲与纪中远是嫡亲姐弟,本为李长泽的侍妾。在纪美人生下十一公主,被提为美人后不到三个月,李长泽元妻病逝,这才当上李府主母。
纪安瑶自幼与李清怜关系不好,但面上还过得去。
现下听她这话,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嘟喃道:“清怜姐也说了是听闻,那怎么可信?一个年岁都不如咱们大的姑娘,就算医术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清怜姐要请,自己去请。我还是找我娘,看看能不能去榕城给我请个大夫。”
李清怜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之意,面上却是带着关心的神情:“瑶妹,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眼下你伤得重,哪还能拖?姐姐我只是额角磕碰了,也不严重,回头就算留下疤,这头帘一挡,也不碍事。”
纪安瑶虽然是刁蛮任性的主,但听到李清怜这话,下意识的不悦,在她听来,李清怜这是在赤果果的诅咒她。
“清怜姐,我就纳闷了,你非得让我去请温玉的目的何在?都说了,我不用她,不用她,你听不懂人话是不?”
一个四品官府中的庶长女,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指手画脚的?
就算她如今是嫡长女,那也不能改变她曾经是庶长女的事实?
别以为她娘靠着什么不入流的手段爬上去的,她不知道,哼,她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京城不住,非得跑来她家,这都住了两个多月了,还不回去,真是烦死。
“瑶妹,你这话是何意?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你却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既然你纪府不待见我,那我明日回京城便是。”
李清怜说完这话,便侧身坐在一旁低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得,啪嗒啪嗒直往下滴。
纪安瑶现在心情不好,看到她哭,心里更是烦躁。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当真以为她是四品官的女儿,她就怕了,得巴结她?
真是做她的春秋大梦大门去!
也不看看,她娘能在鸿胪寺卿府站稳,是谁在背后撑着?
“回吧,回吧。现在府上这么乱,你要回去就趁早,没人拦你。”
纪安瑶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自己的腿和脸颊上,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李清怜闻言,突然站起,一脸受尽委屈的模样,看着纪安瑶,颤抖嗓音道:“瑶妹,我这是为你好,你怎就不了解姐姐我的苦心?罢了,你不想去,那姐姐我便替你走一趟就是!”
纪安瑶看她说完这话,还真就走了,瞬间眉心紧皱,有些不了解她这般做,是为何?
可转而一想,管她目的是什么,只要温玉能前来替她治病,而李清怜也没给她惹麻烦就好。
李清怜出了纪安瑶暂住的院落,站定,伸手摸了摸自己额角上的伤,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笑意。
半个时辰后
“小姐,江府之人说,颜神医已经昨天晚上已经离开了,不在。”
李清怜闻言,咬着腮帮道:“再去,这次就说是纪大人有请,别说表小姐纪安瑶。”
温玉真是好大的架子,她让人以江素雅的名义请,却这般避而不见。
两刻钟后
“小姐,纪府人说颜姑娘早上已经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李清怜手握成拳,小嘴抿成一条直线,望着镜中额头上的伤口,又掀开襦裙,看着被炸的皮开肉绽的小腿,心恨得直滴血。
她得额头和腿自己可以治,但如给纪安瑶治疗的大夫说的一般,会留下疤,这个是她绝不允许的。
“你再去,就说是鸿胪寺卿府的嫡出大小姐听闻她医术高明,想请她过府一叙。”
三刻钟后
“小姐,这次颜神医回来了,她说忙得很,没空。”
李清怜面色变来变去,随即深呼吸一口气,这才道:“嬷嬷你去喊几个人过去‘请’她过来!”
温玉,当真是好样的,敢和她摆谱,真是活腻歪了!
对于纪府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人前来,温玉早已做好准备。
今天一天,她无所事事就做了一堆药丸,正不知找谁做实验。
眼下可好,那什么鸿胪寺卿家的大小姐自己送上门,真是太好了。
纪府的亲戚,鸿胪寺卿的嫡出大小姐,真是有趣。
同样都是大小姐,就不知道此大小姐,是不是彼大小姐了。
她让楚玺墨帮忙调查了纪府中,近三个月的人员流动。
女眷中,除了那个什么大小姐是从京城来的外,其他人都也没见什么留下的。
很恰巧的一点,那便是半个月前,那李什么的小姐去望台山上香过,昨天中午时分才回到府上。
江府门口处,纪府之人与江苏之人正在对峙。
“江管家,我家小姐有请颜神医,还请叫颜神医出来与我走一趟!”
“颜姑娘是我江府上的贵客,最近身子欠妥,便吩咐道不便出门,还请谅解!”
“呵呵,颜神医真是好大的架子,连我家小姐的面子都不给!”
江管家早就得到楚玺墨和江府几位主子的吩咐,一切听温玉的安排,因而对李府的管事嬷嬷这话置之不理,直言道:“颜姑娘说她看了黄历,今日不宜出门,抱歉,请回!”
李嬷嬷听闻这话,一会儿身子不好,不能出门,一会儿看黄历不宜出门,还有什么出门了没回来之类的话,心里哪还没有数。
“颜姑娘到底要怎样,才肯出门?”
不管是她家小姐,还是纪府的小姐,现如今都受了重伤。医女医治不了,其他大夫,又不好将腿掀开看,只是在看了脸上的伤势后,留下一句,会留下疤痕这样的话。
可她小姐是金贵之人,哪能容得身上有一丝瑕疵的?
江管家就等着这句话,便道:“颜姑娘的意思,她还从未见过什么大小姐,想见识见识。所以要你小姐若是有诚意,就亲自来求她,否则免谈!”
李府管事嬷嬷听这话,直接黑了脸,气哼哼地带着人走了。
坐在江府房门隔间的温玉见状,这才满脸笑意地出来:“江叔,有劳了!”
江管家知道温玉和楚玺墨有过那么些关系,心里已经将她当成墨王的女人,哪里敢受她这话,因而连连摆手:“颜姑娘客气了,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颜姑娘有何事,只管吩咐便是!”
“江叔,不知江大人此次带来了多少人,可否借我几个人?”
江管家不知道温玉要做什么,不过她既然要人,府上还有几位有些身手的护院,借给她便是。
纪府别院
“岂有此理!”
李清怜气得直接砸碎了一个茶杯,这还不消气,又将桌上的东西都一咕噜掀翻,粗喘着气。
半晌后,方才沉下面色,道:“嬷嬷,收拾,马上回京!吩咐下去,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待这事平息后,再回来!”
她温玉敢这么嚣张,还说什么大小姐,只怕已经查到头上来了。
此刻再不走,只怕再也走不了。
趁着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她得走人,等到了榕城,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是!”
李嬷嬷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城府之人,因而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将事情交代好后,这才扶着李清怜上了马车。
南县城门口处,楚玺墨正在那好似在逛街,就见温玉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只小毛驴,正骑着往这而来,当下一愣,随即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嗨,好巧!”
温玉看到楚玺墨,瞬间明白他这是先她一步,来逮人了。
李清怜的马车还未靠近城门,就停了下来。
她警惕地掀开车帘,往城门口处忘了一眼,随即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人在偏僻处,找了间客栈进去。
看到温玉还很开心的楚玺墨,突然听到齐在耳边说得那几句话,便朝温玉道:“情情,想不想玩下官兵抓坏蛋的游戏?”
“不想,我就在这,哪都不去!”
温玉一听就知道李清怜估摸是看到他们了,这会儿计划要易容或者逃跑。
敢在陷害了她后,还想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当她是包子,好欺不成?
管她是易容,还是乔装打扮,想要出去,总归得从这城门口走。
楚玺墨见她不走,故而也留下来陪着她。
温玉看着一进一出的两个城门口,让楚玺墨将出去的找人守住。
这样纪中远那边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有意见。
南县繁华,往来的人口多,进进出出的,络绎不绝。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但凡要出南县城门,必须排队接受检查。
楚玺墨对老百姓美名其曰,府衙出了大事,恐有贼人趁机逃跑,故而不管是骑马还是坐车,一律下来行走,通过检查没问题,方可出去。
温玉是个有耐心的人,且善于观察。
当人一个个从眼前走过之时,她都会观其神态与气韵。
突然她发现前方一对父女有些奇怪,父亲身子瘦弱,一脸蜡黄,不断得咳个不停。
扶着他的女子,苦着一张脸,满目沧桑,好似看尽世间百态。
“你们两个,停下!”
温玉指着两个互相搀扶的父女,出声道。
老爷子咳得脸红脖子粗,在女儿的搀扶下,浑身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姑娘,叫,叫我,可,可有,何,何事?”
温玉观其面色,又看其手,最后望其身后,之后转看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子,道:“她是何人,为何不说话?”
老爷子咳个不停,等过了劲后,才手捂着胸口,用力捶了捶,用更低的嗓子道:“我,我女儿,是,是个,哑哑妹!”
温玉围着父女俩转了一圈,紧接着毫无预兆出手打了那哑妹一巴掌。
“啪”的一声,周遭一片静寂,众人齐刷刷目光朝这边望过来。
温玉好似没看到一般,看向那女子依旧低着头,只是眼泪不断往下落,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小样,敢和她玩乔装,当她眼瞎不成?
这招还是她多年前,玩剩的。
什么哑妹,细看之下,可是方才那不可一世前来请她的李嬷嬷。
都三四十了,还在扮演十多岁的小姑娘,以为不说话,她就不知道了?
至于那个咳得要死的老头,呵呵哒,就算妆容再精致,演技也爆表,可那双带着习武之人才有的手茧却是出卖了她。
身高不高没所谓,咳嗽要死,可以用药,面色蜡黄,也可以化妆。手背的皱纹之类的,也可以掩盖,唯独习武之人,因长期那武器的那掌心与手茧却是改变不了。
“大小姐,哦,不对,应该是李大小姐,好玩不?来,我们去江府一趟,我好好陪你玩玩。顺便告诉我下,你这咳嗽什么的,用是什么药?”
温玉在说这话的同时,突然伸手捏开她的下巴,将下午倒腾出来的药随意扔了几个下去。
李清怜自认装扮毫无破绽,没想到还是被温玉看出来。
本来她还想继续装傻到底,奈何不知温玉给她喂了什么,当下也顾不得这是哪里,直接伸手从腰带处抽出自己的软鞭甩向眼前这个让她气得牙咬痒痒的女子,娇声喝道:“温玉,莫要欺人太甚!”
她真后悔没直接毒死她,搞得现在自己这么被动。
要是没有温玉,她现在完全高枕无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温玉头一偏,飞快得躲过她得软鞭,顺道还伸脚踢向她:“倒打一耙,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是谁欺人太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都欺到我头上了,还想让我傻不拉几地站在那,任你宰割不成?李清怜,我看你又天真又可怜!”
李清怜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原本排队的百姓见状,跑得快得安然躲在一旁,浑身瑟瑟发抖,深怕自己被波及到。
跑得慢的,被鞭子甩得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楚玺墨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帮温玉,却听她道:“这是我与她的恩怨,你莫要插手,我若真不行,你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