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郎骑竹马来(1 / 1)陆潸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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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宁郡主和林又深的一段孽缘说来也是话长。

明宁郡主四岁那年,跟着父亲也就是安庆王去时任礼部主簿的林又深父亲家。大人谈事,小朋友当然被放在一起让他们一起玩。

林又深比明宁大一岁,却俨然是个小大人的模样。

明宁就是看不惯这种明明年纪也没大多少还对着她嫌弃脸的人,于是不停地挑战林又深的底线。

“又深哥哥,你吃。”

林又深瞧着笑得灿烂天真的明宁,不忍拒绝她的好意,接过她手里的吃的就塞进了嘴里。

“唔。你干了什么?”

东西刚一下肚,林又深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看到你桌子上放着些粉末,就撒了上去。”明宁无辜地说。

“那是我要给你…”林又深脱口而出,忽然觉得自己失言了,猛地不说话了,嘴巴抿得死死的。

明宁眨巴眨巴眼睛,“那粉末有什么用啊?”

林又深不说话,只是迅速站起身,跑了出去。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里,明宁天真无辜的脸突然变了,在那里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不就是泻药吗?正当本郡主没见过世面吗?

两人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神童,一个是以三岁写文章出名,一个是以两岁背诗歌千首闻名,谁都不服谁,谁都不让着谁,斗智斗勇,样样都要较劲。

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以明宁郡主的胜利宣告结束。因为,明宁的优势在于,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家里有权有势的女孩子。

“你吃的是什么?”

“又深哥,你来了啊。我吃的是冰糖莲子羹啊。”

“莲子哪来的?”

“就,就你们池塘摘的。”

“那我的莲花呢?”

“也摘了呀,不然怎么取莲子?”

“…元溪!那是我精心培育,打算献给我祖母的!你赔我花!”

林又深那张白得纯正的脸更加白了,不过这次是惨白。他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不就是莲花吗?我们家很多啊!”

“不一样!那是我种的,而且品种都不一样!”

两个人就开始扭打在一起。

“公子!”“郡主!”

侍女纷纷过来拉架,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你赔我莲花!”林又深向来冷淡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名为“愤恨”的新鲜表情。

“我就不!你赔我簪子!”明宁向来端庄的身姿这时候也不再端庄。

刚刚两人打架,林又深碰掉了明宁的玉簪,玉簪撞在了地上“咔嚓”碎掉了。

“好了,别吵了!”安庆王一句话就让两个愤怒的小人儿闭上了嘴,只是狠狠地瞪着对方。

“王爷,我家阿深平常也不这样啊。”礼部主簿大人很是费解。

安庆王捋着胡子,“我家元溪平常也不这样。”

“看来…”

安庆王和林大人两人对视一眼。

“看来什么?”明宁觉得两人的眼神很是玄妙,忍不住问道。

“看来你们俩有缘啊。”两人又齐齐地发声。

林又深单薄的身板抖了抖,像是风中瑟瑟发抖的鸟,“不敢不敢,在下怎么敢跟郡主有缘。”

明宁同样打了个寒战,脸皮抽了抽,“是啊是啊,本郡主实在不敢跟林大公子有缘。”

如果有缘,那绝对是孽缘啊。

两人隔着几米,抛给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

“要么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安庆王问道。

“不要。”两个个儿不大、脾气不小的人撅着嘴说。

彼此嫌弃,又彼此欣赏,就以这样一个状态长大。

他们俩每次见面必要互怼,必要大吵一架,必要互掐。

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他们是对欢喜冤家,越觉得他们般配,而他们自己浑然不觉。

明宁彻彻底底明白自己心意是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

那日,明宁顶着一对黑眼圈去找林又深,自然换来了林又深的嘲笑,“你是不是看本公子背书比你快,心中嫉妒,所以你熬夜背书,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明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谁嫉妒你?就你这样的,值得我嫉妒吗?”

“欸,元溪,你怎么能如此这般说?”林又深说,“你上次是不是背书不如我快,还不如我多?随口考考你,你就蔫了。”

明宁道:“林又深,本郡主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你滚蛋!”

“滚?”林又深扬眉,“确定吗?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现在就翻脸了?”

说完,果然要走,却被明宁一把抓住。

林又深嘴角溢出一抹笑容,稍纵即逝,假装挣了挣,如他所愿,明宁没有放手。

“不是让我滚吗?”

“别走,我找你是聊正事的。”

“什么事啊?让我们郡主都放下身段来拉我的袖子?”林又深从善如流,又折了回来。

“我那间房…”明宁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闹鬼。”

“哈?”林又深的眉毛挑得更高。

“就是闹鬼。”明宁点头,低声说,“最近每天都闹鬼。”

“你这事很难办啊。”林又深蹙眉,仿佛在思索什么。

“我知道难办,如果容易,我自己不就搞定了?还找你干嘛?”

“现在知道我重要了?”林又深眼底泛起了笑意,戏谑道,“昨天对我又骂又打的人是谁?”

“是哪个不知羞耻的人敢打林大公子?绝对没有人敢!”明宁煞有其事地回答。

林又深笑得更欢了,“行吧,郡主说没有就没有。”

“那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这不是在想吗?”

“如果你都没有办法,那我只能搬院子了。但是我害怕,那个鬼它缠着我。”明宁说。

林又深琢磨着,问道,“是从哪天开始?怎么个闹法儿?”

“从大前天开始,每天晚上我睡下,就听见外面有人呜咽的声音,哭得那叫一个惨!我让丫鬟去看看,但是她说什么都没有。”明宁回忆道,最后还加了一句,“我倒是不怕鬼,主要是它每天哭,吵得我心发慌,我睡不着啊。”

“这期间有没有人跟你提议,让你搬出去?”

“有啊。管家跟我讲,西边院子空着,让我搬过去。我的那个丫鬟叫采筝的,也说让我搬出去。”

“那么,最近睡在外间陪你的也是这个采筝?”

“没错。”

“照这么说,那我就有一种推论了。”

林又深正要说自己的猜测,结果被明宁打断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管家和采筝有问题。”

“那你也不笨啊?”林又深笑说。

“本郡主聪明得很,这才是我找你来的主要目的。”明宁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示意林又深凑近一点。

林又深听话地凑了过来。

“我确实怀疑过他们俩,可是他们俩这样的目的在于何处?再者,他们在这府里待了有些年头了,忠心耿耿。我着实有点不相信。而且,我实在是不好惊动父王母妃,所以只能找你商量。”

由于两人凑得太近,林又深的耳朵敏锐地感受到了明宁说话喷出的热气,他微微往后倾了一下,耳根有点泛红。

“那你要怎样?”他隔开一小段距离,不看明宁,问道。

“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找你帮忙嘛。”明宁的手顺着林又深的袖口往上,触到他的胳膊,轻轻晃动,“又深哥哥,帮帮忙嘛。”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林又深低下头说。

“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我一定帮你!”明宁忽地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我知道了,你心悦李家姑娘,我可以帮你追啊。”

林又深抬头,定定地看着眼前一派天真烂漫的明宁,沉声道,“元溪啊,有没有人说你在有些地方缺根筋啊。”

明宁想,照这家伙平日的套路,此时一定不能回答说“没有”。于是,她颇为骄傲地说,“有啊,人还不少呢。”

林又深噎了一下,“…那他们真有眼光。”

“啊?”明宁颇为不解。

“元溪啊,我先走了,这事我管不了。”林又深转身便走。

“欸?别走啊。”明宁在后面喊道,“你还没帮忙,你就走,你真不够意思!”

后来明宁将此事告诉永宁时,永宁想了想,跟她讲,“明宁,我觉得林又深这明显是喜欢你啊。”

“不可能!”明宁果断摆摆手,“他上次才跟我说完,娶谁不会娶我,跟我这辈子没可能,让我离他远点。而且他对李大人家的二姑娘明显有意思嘛。”

“是吗?”永宁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更有意思呢?”

“不可能。这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明宁拍着胸脯说。

既然明宁这样说,盲目相信她的永宁还是相信了她关于林又深不会喜欢自己的论断。

可是,她并不知道,再聪明的人也会在感情上盲目,尤其是明宁这种自小天赋异禀的人,更是如此。老天总会在给她过分的聪明才智的同时,抽走她脑袋里的某一根筋。所以,很多聪明人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在有些方面异常笨拙。

她们俩都不知道,如果一个人铁了心想走,并不是明宁的那双手可以拉住的。所以,第一次,明宁成功拉住了林又深;第二次,却失败了。

在林又深离去的那天晚上,明宁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从窗户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轻到根本不能分辨是幻听还是真的声音。明宁把被子抓得更紧,死死地看着窗户。

窗户渐渐被打开了,冷风吹了进来。

不只是冷的,还是怕的,明宁身体微微颤动,感到后背渗出了些许冷汗。

从外面跳进来一个人,天色太过昏暗,根本看不清模样。

此人轻功一定了得。明宁心想。跳在地上都没有什么声音。

那个人向床摸来,一步一步走得轻缓。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啦!”明宁说。

那人一怔,转而轻笑,“元溪,你是不是疯魔了?是我。”

那声音如此熟悉,以至于明宁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林又深,你怎么才来?”

“我这不是来了嘛。”林又深叹口气,说话无端让人觉得温柔,“好饭不怕晚。”

“你再不来,我都快吓死了。”明宁抱怨着,趁着低头的片刻抹去眼角的泪滴。

“我就不明白了,你直接告诉王爷,你怀疑管家不就得了?还要来这么一出。”

“我爹那么相信管家,我说的话他能信才怪了。虽然说,他平时夸我聪明,但是他说我在察觉人心方面很是愚钝。”明宁刮刮鼻子,“他还说,我要嫁人,就嫁个家庭关系不那么复杂的,不然像我这样的,早晚栽在里面。”

“嗯…”林又深点头,“王爷说得有理。”

“我哪里愚钝了,别人什么表情能逃过我的法眼?”

“你,在有些方面,就是太愚笨了,就跟头猪一样。”林又深的话冲淡了明宁沮丧的心情。

“林又深你是不是想死?”

“别掐别掐!哎哟!姑奶奶!”

两人害怕打草惊蛇,只能低得不能再低地出声,在黑暗里两人又扭作一团。

忽地,风声伴着呜咽声明明白白地传过来。

如明宁所言,呜咽声真的很吓人,尤其是在床帐随风飘拂,黑暗不见五指的时候。

正在扭打的两人停顿了片刻,同时松开了拧着对方的手,端正了一下身姿。

林又深欲站起身,却被坐在床上的明宁一把拉住,他一个踉跄跌在了床上,险些倒在了明宁的怀里。

“怎么了?”

“我害怕。”明宁哭丧着脸,“你别出去啊。”

“怎么?胆大包天的郡主也有害怕的时候?”林又深挑眉,戏谑道。

“我还是个女孩子嘛。”明宁拽着林又深袖子的手死死地扳住他。

“别怕,我去去就回来。”林又深拍拍明宁的手,安慰她,示意她放开手。等明宁乖乖放开以后,帮她掖了掖被子,就要离开。

明宁眼睁睁地看着他给自己掖被子,姿态温柔又克制,又看着他向门口走去。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那只抓过林又深袖子的手慢慢地按到心口处,自己的心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心了,它跳得狂热而炽烈。

“元溪。”

林又深出门前,突然叫她的名字。

“啊?”明宁按在心口的手迅速放了下去,妥帖地待在明宁的手上,就像是心里有鬼一样。

“我家关系不复杂。”林又深意有所指。

“哈?”明宁没反应过来。

“算了。”林又深摇摇头,走了出去。

我完了。明宁心想。我可能喜欢上这个家伙了。

事情果然像两人推断的一样。管家和那个叫做采筝的丫鬟勾结起来,想要让郡主搬到另一个院子。究其原因,大概就是这个管家原本是个强盗头子,进府以后备受重用,就把自己的赃物埋在了某个空院子的正房里,没想到一朝失算,郡主竟然搬进了这个院子。于是管家收买了采筝,两人合谋扮鬼吓唬郡主,想要让郡主换个院子住,没想到,就被出去察看的林又深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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