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八岁的沈巧仅仅是脑子灵光的一个小姑娘，那么十六岁的沈巧就是一个既有头脑又长得灵秀的姑娘。十里八乡都听闻了沈巧的大名，自然多了很多上门求亲的人。

“你！不行！”沈乔沉着脸，指着一个站在最前头的公子，“虽然你才貌双全，且家境很好，但是…”

众人正打算认认真真地好好听听沈乔反驳的意见，却只听见沈乔一句，“你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过。”

众人不禁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

那公子呆呆地说：“那又怎样？”

“证明你平衡力不好。而且脑袋被撞了，那你的脑子会越来越坏，最终变成一个傻子。”沈乔凶巴巴地说。

“你走开走开。”一个微胖的公子推开前一个公子，挤上来，“沈大哥，你看看我怎么样？”

“你，绝对不是我妹妹的良配。”

“我怎么了？”

沈乔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那公子一眼，“你这么胖，不适合我妹妹，让你帮个忙都会喘，早晚会累死的。”

“你，你，你，还有你。”沈乔指着一排公子，“都不适合。”

秀才在一旁绝倒，问在一边窃笑的沈巧，“他也真是能胡诌啊。这不明摆着不想让你嫁出去吗？”

“秀才哥哥就这么想让我嫁吗？”沈巧斜睨着秀才，笑着说。

秀才一想到沈巧出嫁以后就不能再给他酿酒喝了，就说，“当然不想。秀才哥哥才舍不得你呢。”

“得了吧。你就是舍不得我酿的酒。对吧？”沈巧早就看穿了秀才的内心。

秀才一脸被抓包的表情，还不死心地说，“这从何说起。酒哪有你重要？”

沈巧笑笑不说话，只是凝视着沈乔胡说八道赶走一众求亲的人的背影。

“哥，你为什么那么不希望我嫁人？”吃饭的时候，沈巧问道。

“不是不希望。”沈乔难得稳重一次，“我就是觉得那些来的人都配不上你。你就说第一个那个公子吧，家境、才情、品相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但是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你，就是因为你长得还不错。”

“再说那个胖公子。”沈乔往沈巧碗里夹菜，“一脸油腻相，我实在无法直视他的那张脸，也无法想象你站在他身边的那副模样。”

说着，捂着眼睛，表示自己不忍看。

沈巧被他的滑稽模样逗笑了，“哥，你别这样，我想好好吃饭，不想噎着。”

“哥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让你嫁了吧。咱俩相依为命八年了。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打理，到了这种关头，我总不能再躲避吧。”

这是沈巧第一次看到沈乔如此慎重的样子，颇为意外，咬着筷子说，“我还以为你是想着让我给你打理一辈子家呢。”

“你哥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有那么卑鄙吗？”沈乔不服气地问道，却在看到沈巧咬着筷子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的时候语塞了，半晌张嘴，“沈巧，你是皮痒了吧？”

“沈乔，我觉得你才是皮痒了。”沈巧眯着眼睛，不乏威胁意味地看着他。

沈乔一个激灵，赶忙埋头吃饭，装作没有看到。

*

很快，沈乔和沈巧的烂桃花就给两人带来了困扰。

每次沈乔回家都是满头满脸的香粉味。

“你这该不会是去什么青楼楚馆了吧？”沈巧抱着沈乔脱下来的外衣闻了闻，旋即捂住了鼻子，浓重的脂粉味真的很要人命，“你娶不到老婆也不能这样呀。”

“谁去青楼了？”沈乔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就因为你今天给我梳的这个头发，满大街的姑娘都涌过来，给我塞各种香包和水果，我扑腾了一个时辰，才挤出来。”

“你今天这个造型确实是俊了些。”沈巧说，“要不明天给你搞个难看一点的？”

“求之不得。”沈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结果第二天回来，身上的脂粉味更重了。

“不是给你弄了个难看的造型了吗？”沈巧闻了闻衣服，愣愣地问。

“你别问我，你问她们去呀。”沈乔生无可恋地看着沈巧。

沈巧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要不明天你别出门了？”

“是个好主意。”沈乔挤出了一个微笑。

第三天更过分了，姑娘们拥上门来，虽然大门紧闭，未能进来，院子里却被扔进了各种瓜果蔬菜、香包绣球。

“比昨天好多了。”沈乔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满院子的各色物品，说。

“你们家是被人洗劫了吗？”秀才从墙头上弱弱地开口，“是强盗吗？”

“如果是强盗，我还能把他们打一顿，这些人，我动不了。”沈乔苦笑着说。

“你见过谁家强盗不抢东西，反而往里头扔东西的。”沈巧抱着一人高的大扫帚费劲地把东西扫成一堆，说。

秀才双臂撑在墙头，“得想个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两人齐齐地看过来。

“要么，你找个姑娘娶了，不就好了？”

秀才一句话惹来了两人的怒目而视。

“为这种事把自己的节操出卖了，还是大丈夫吗？”沈乔说。

“我不想凭空多个嫂子。”沈巧说。

“要么，你就找个虚构的女子，说是你梦寐以求的姑娘。”秀才说，却发现两个人的目光又直直地看着他，愣着说，“我又说错话了吗？”

“没有。”两人齐齐地说，“很妙。就这样做。”

秀才松了一口气，“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两人僵尸似的看着他。

“把我弄下去。”秀才尴尬一笑。

*

之后，镇上就传来了一个令众多姑娘断肠的消息：镇上最俊的公子有了心上人，还是个九天仙女。

沈家门口挂着一幅画像。众姑娘纷纷来围观。

画上的仙女很美，九天飞仙，翩翩而下。颇有惊鸿照影的风姿。

旁边还有一行字：若要嫁入沈家，必得画上女子十分神韵。

这谁能办到呢？姑娘们纷纷失望离去。

一边观察的秀才和沈巧都松了一口气。

秀才道：“巧妹儿，我有个问题。”

“什么？”

秀才道：“那画像上的人，我怎么看怎么像你。”

“秀才哥哥，你说这画画总不能没什么参照吧？我又没见过仙女，只能照着自己画一幅了。”

秀才道：“那照你的样子画的仙女总要有个名字吧？”

“有啊。”沈巧望着画像上的女子，嘴角翘起，“她叫照影仙子。”

“照影仙子？”秀才一怔，“就是传说中天帝的私生女照影仙子？”

“嗯。就是她。”沈巧听到“私生女”这个词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只是往前走了几步，仰头望着画像上的女子，喃喃道：“伤心桥下春波绿，偏是惊鸿照影来。”

“你还别说，你这张脸按在这幅画上真是一点也不违和。”秀才还是不住地赞叹。却没有听到沈巧轻轻的一声叹息。

*

沈巧已经不是第一天感觉到有人在尾随她了，每当她扭头察看，就会看到有那么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偷眼看她，那样子简直是在跟她说，快看我们，就是我们尾随的一样。

“哥，最近这几天总有人尾随我。”沈巧气哼哼地对沈乔说。

“尾随你？居然还有人敢尾随你？”沈乔同样气哼哼地说，“你等着，我会给他们好看的。”

第二天，沈乔就拎着个大棒槌跟在她身后。

“哥，你绝对是疯病没好。”沈巧觑着四周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怎么能这么说你哥！”

沈巧的头被敲了一下。

“你现在的模样，分明就是说，我得失心疯了，大家快看我！”沈巧悄声说，“还不放下你的棒槌，丢死人了。”

“我不。”沈乔倔强地说，“身为你哥，要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有一个疯子一样的哥，我才会不安全吧。”沈巧抽搐着嘴角，说。

“怎么能这么说你哥！没大没小。”

沈巧的脑门又被打了。

“秀才哥哥，你再帮我想个办法吧。”沈巧拉着秀才说，又瞥了一眼蹲在院子里给人舀酒的沈乔，“再不给我想个办法，我哥都要疯了。”

“这不简单。如法炮制。”秀才说。

“问题在于，我画谁呢？画我哥？”

“对啊。你就把他画成个什么天界大将军。”秀才出主意道。

“也只能这样了。”沈巧想到沈乔拿着大棒槌走在街上的样子就头疼。

之后更让全镇青年心碎的消息传来：沈巧也有心上人了，是一个天界的将军。

沈家门口挂着的另外一幅画上，赫然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的英姿。旁边也有一行小字：若要求娶沈家阿巧，必得画上将军十分英姿。

这谁能办到？众青年纷纷离去。

“巧妹儿，你这画技真是妙！”秀才盯着墙上挂着的另一幅长得和沈乔很像的画像，赞叹道。

沈巧指着挂在大门两侧宛若两个门神的画像，“你不觉得这样很怪异吗？”

“怪吗？不觉得。”秀才说道。

沈巧瞅着那幅将军画像，心里默念，御前的那位将军，得罪了，只能借你的身姿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