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乃倾一向被认为是我们学校校花一样的存在,此时她以一种优雅的姿态靠着墙,姣好的身形显露,目光如炬,盯着我们俩。
“只是好奇。”我无措地摸摸自己的胳膊,“就是觉得为什么自己没有这种印记,感到遗憾,来问问你,看看是不是纹身。如果是的话,我自己也搞一个。”
“我不是傻子。陈也奚。”叶乃倾提醒我。
“我知道。”我嘴上说着,心里默默接了一句,我这不是在想辙吗?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糊弄你。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我讪讪地笑着。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叶乃倾暂时放下了前一个问题,又提了一个问题,淡漠的目光着了几分八卦的火光。
八卦让人失去理智。
我默默想着,大脑飞速想着措辞。
越疏桐居然也一言不发,像是一个枯木一样。
“我听说你们俩在交往?”叶乃倾再次开口。或许她实在受不了这样两个呆滞的人,像两个枯木杆子站在那里。
“那绝对没有。”眼看八卦火起,我赶忙摆摆手,打算灭火,“怎么可能。我们才认识多久。只是同桌,熟了一点。”
“那你们这个也太熟了吧。”叶乃倾调侃的目光再次传来。
八卦的火居然越燃越旺,我真是措手不及,瞪着越疏桐,“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我们其实也不太熟。”越疏桐接收到我的信号,适时开口。
“对对对。”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忙着点头。
叶乃倾对越疏桐说话感到意外,眼睛猛眨几下,“是吗?”
“没错没错。”我再次应和。
殊不知,这幅表现颇有几分夫唱妇随的感觉。
叶乃倾嘴角微微勾起,偏着头对我说,“陈也奚,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啊?我愣了片刻。回想到自己刚才点头的频率,顿时颇为窘迫。
越疏桐心情大好,眉目舒展,拍拍我的肩,“话都问到了,咱们走吧。”
叶乃倾的表情更加丰富,仿佛在问“这还不熟”。
但是,窘迫的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随便摆摆手跟叶乃倾告别,“拜拜,我们再联系。”
“再见。”心情好的越疏桐出人意料地跟叶乃倾摆手告别。
叶乃倾也只是摆摆手,目送我们俩离开。
离开叶乃倾的视线,我顿时原形毕露,捂着脸说,“你怎么不提醒我,让我这么丢人。”
“我觉得挺好的。”越疏桐含笑说,“很可爱。”
“你得了吧!”我颇为恼怒,“你也揶揄我!”
“我没有。”越疏桐无辜地说。
“没有吗?”
“没有。”
“越疏桐,你的语气真的是越来越敷衍了!”
“有吗?”
“有啊。”
“这么明显吗?”
“…我觉得,越疏桐,你是活够了!”
“不,我还没活够!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越疏桐!试试我的九阴白骨爪!”
“走开!你走开!你离我远点!”
*
拿着一张揉皱的白纸,我和越疏桐终于走访完了所有的待定人选。
“现在有的一共是七个人。”我勾选着名单,工工整整地抄在另一张白纸上。“你拿给你那个朋友看看吧。”
越疏桐歪头看着我写字,笑了笑,“字写得挺好看。”
“你才知道我字写得好看了。”我说,“每天你的数学卷子不都是我给你写的名字吗?怎么?你没发现?”
“是吗?”越疏桐恍然,“我说那个字为什么跟我自己的字不一样。”
“你还是越疏桐吗?”我垂眼抄写着名单,随口说,“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呆了,有变傻的趋势。”
“我那次出门的时候,头被窗户砸了一下,流了点血。”越疏桐摸摸自己的头顶,心有余悸地说,“最近记性也不太好了。”
“原来是脑袋被砸了。难怪。”我看着纸上自己工整的笔迹,很满意地说,“好了。给你那个朋友吧。”
“多谢。”越疏桐开心地拿起纸,“我先拿给他。”
“哦。”
我坐在家里的柜台后面看着他离去又折回来。
“丢东西了?”
“没有。过年那天,等我给你的礼物。”越疏桐匆匆扔下一句,就走了。
礼物吗?
我并不期待。
虽然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但是还是不由得期待起来。
越疏桐这样的不俗的人,自然也不会送什么很俗的礼物吧?
*
傍晚时分,我收到了越疏桐的短信。
越疏桐:我朋友说,没有一个人是,希望我们再帮他找找。
我看着这条短信,颇为头疼地回复他:可是咱们总不能撩起别人的衣服看有没有梅花印记吧?我妈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越疏桐:最近咱们再留意留意。
他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回复:好。
入睡之前,我靠在枕头边,念了个咒语。
告诉我,谁是越疏桐朋友要找的那个人。
一如之前的每一次,我跌入黑洞,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一睁眼,却还是熟悉的场景。
明宁郡主微笑着从城楼上跳下来。
虽然她极有可能是前世的我,但是我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远处,站着的是,活着的永宁公主。
我极速地环顾四周,这些人里,有我要找的人吗?
他们的脸都陌生至极,我根本看不出端倪。
那个朋友要找的人,总不可能是我吧?我望着落在地面上、血流满地却还在微笑的明宁郡主。
不,不可能是我。我身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梅花印记。
那到底是谁?
微笑的明宁郡主突然变了,变成了微笑的永宁公主,她在高台之上,微笑着,跳着属于自己的舞蹈。
十只手指上的口子,汩汩流血,在手腕处汇到一起,顺着雪白的皓腕流到地面上,染红了金莲。
台子下面,是痛哭流涕、咆哮失常的慕允清,还有一众宫女。
会是谁?我快速扫视人群,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确定的人。
时间到了,我该醒了。
我坐了起来。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我还是呆呆地坐着。
为什么我还是会做之前重复的梦?是咒语出错了?还是越疏桐口中的朋友真的与我们的过去有关?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都不让人愉快。
我烦躁地揉着头发,这个事情真的很古怪。
可惜照影也不在了,知未姐我又不敢去问,没有人可以解答我。
*
想着已经有几天没有去汲汲堂了,我吃过早饭就去了汲汲堂。
知未姐还是老样子,坐在柜台后面,看着她的书。
“你到底有多少书?为什么还看不完?”
知未姐没有抬头,只是说,“很多,一库房。”
“你就不好奇我最近去了哪里吗?”她好像没有理我的兴致,我只能拼命找话题,这是我的强项,没有话题都可以硬聊。
“不好奇。”知未姐说。
“你这人好没意思的,怎么能没兴趣呢!”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夺走她的书,“快说,你有兴趣,问我最近干了什么。”
知未姐十分配合,“好。我很感兴趣,你最近干了什么。”
我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坐下来说,“我最近在跟我同学调查一些事情。”
“哦?哪个同学?”知未姐刚问完,就揶揄着问我,“是上次你的那个小男朋友?”
“我说过了。他不是我小男朋友。”
“哦。大男朋友。”
“知未姐!”我被知未姐调侃的语气气到了,声调都拔高了。
“好好好。”知未姐五指并拢,平行地指着我,“你讲。”
“我跟越疏桐在调查印记的事情。”我继续叙述,“查了好多人,都没有结果。”
“那你跟我说说,是什么印记。说不定我能帮到你。”知未姐说。
“就是有没有人,有天生的梅花印记?”
刚问出来这句话,知未姐就手下一滞,呆呆地扭头,“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
知未姐挠挠脸颊,“别的人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我有。”
说着,撩起自己的衣袖,白皙的胳膊上,有着一个小小的手指头大小的梅花印记。
“天生的?”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低生发出来。
“是。”
“你,是这一生才有的这个印记吗?”
“应该是吧。每一生都会不一样。”知未姐觉得自己失言了,又说,“我听人说的。”
我记得,知未姐这一生是从几百年前的大衡开始的。
联系到昨晚的梦境,我瞪大了眼睛,“你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什么情人吗?”
“多年前,有一个。”知未姐苦涩地说。
“除了那个呢?”我当然知道这一个是谁。
“没有了。”
也就是说,如果越疏桐朋友要找的人确实是知未姐,那么那个朋友岂不就是…
慕允清的转世?
这是什么孽缘?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吗?
“你这是怎么了?”知未姐研究着我多变的面部表情,“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又好像没想明白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我连连摆手。
知未姐显见着是不信,却也没再多问,继续低头看书。
按道理来说,我的推论应该是正确的。
极度的恐惧冲击了我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