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印记出现在了我最没有想到的人身上,也是我最不希望在的人身上。
因为一旦确定,那么找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前世的仇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越疏桐会怎样痛苦?跟他交好的朋友竟然是他前世的仇人。
这个想法让我很是窒息,从汲汲堂出来,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总是会戏剧性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
我该不该告诉越疏桐?他的朋友可能跟他前世有仇?
还是该告诉知未姐?她的前世恋人兼仇人正在找她,而且极有可能是已经忘记了前世的恩仇。
夜风微凉,撩动我的头发丝。
感觉风从后领灌了进去,整个人一哆嗦。
抬头看天,漆黑一片,未有星辰,遥遥有一个小红点从一头到另一头,许是飞机路过。
要不,掩藏一切?反正越疏桐和知未姐两个人又不熟,可能并不会知道。
我下定决心,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正要转身回房,却看见了蹲在门口的雪媚娘。
“媚娘啊。”
它似乎已经习惯了我这样的称呼,不再挣扎和反抗,还是懒懒地蹲着。
“好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脑袋上的伤怎么样了?”伸出手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一时兴起把它抱了起来。
雪媚娘疯狂地挣扎,却被我死死地按在怀里,“别动,别动,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了。很疼的。”
过了一分钟,它累了,颓然地靠在我的臂弯里。
“知未姐说你从柜台上掉下去伤了脑子,果然这样。”我嘟囔着,“跟某人一样…”
说到这里,我摸着它的动作一滞。
某人,是谁?
哦,对了,是越疏桐。
这么说来,越疏桐和雪媚娘真的是很有默契,起码在伤脑子这件事上从不含糊。
说来也怪,越疏桐和雪媚娘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这一点确实很让我在意。
下一次,安排这两个家伙见面吧。
毕竟一个是不正常的动物,一个是不正常的人类,也是有共通之处的。
“你该不会是越疏桐吧?”摸着摸着,我脱口而出。
刚出口,自己先呆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雪媚娘垂着的眼皮干脆闭上了,许是嫌我聒噪。
话说回来,这两个还是有很多相像之处的。嫌弃我的时候尤其相似。
如果越疏桐是前世的林又深,那也是活了许多年了,变个动物不成问题。
只不过,雪媚娘的反应也太过淡定了吧。
“陈也奚!回家吃饭喽!”妈妈的头从我们家二楼的窗户上探出来,高声叫我。
“好!”我也高声回应,放下雪媚娘,跟它摆摆手,“媚娘,再见!”
雪媚娘的眼皮微微抬起,高冷地看了我一眼,敷衍地抬抬爪子。
*
晚上我给越疏桐打电话,“如果找不到那个人,怎么办?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是吗?”越疏桐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是啊。我找不到。”我把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我高估了自己,真的找不到。”
“是找到了不想告诉我,还是真的没有找到?”
我愣了一下,迅速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越疏桐的人影,悬着的心放了放,“真的找不到。我哪敢瞒你,再说我有什么必要瞒你?”
“哦。”
“要不,你别帮你那个朋友了。”我积极地建言献策,“你看吧,咱们是真的找不到,又不是不帮他找。不如就算了吧。”
越疏桐干脆不说话了。
“毕竟是他梦里的前世情人,说不定都不存在这个人呢。”我继续劝说,“再说,那都过去多久了,说不定人家早就不记得了。就算记得,说不定前世是什么仇敌,这辈子再遇见也是算账。”
“是。”电话那头风很大,打在越疏桐的手机上,发出呼呼的声音。
我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你在干什么?在外面吗?要不我等会儿打给你。”
“陈也奚。”
他突然叫我。
声音很轻缓,语气却沉重。
“嗯。”
这样的时候,我只能不明所以地说这一个字。
“你能下来一下吗?我在你家楼下。”
我眨了眨眼睛,快走几步到窗户边,往外看去。
夜色幽暗,只有每个路灯下面是亮的。
越疏桐就斜倚着离我家最近的路灯杆,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低头跟我打电话。
或许是错觉,橘黄路灯下的越疏桐,低着头的时候,很温柔。
整个人都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你知道,天很晚了。”我说。
“嗯。”
“你也知道,我不一定能够瞒过我爸妈出门。”
“嗯。”
“那你来干什么?万一我出不来,你不白来了?”我迅速收拾一下,说了一句话就从房间里走出去,蹑手蹑脚地路过爸妈的房间,察觉到里面的人已经睡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算白来。陈也奚,一路上夜风很凉,足以吹醒我。”
越疏桐的声音很轻,以至于我下楼时的呼吸声都可以掩盖住他的声音。
我尽量放平呼吸,屏息静气。就算这样,我也听不懂越疏桐究竟想说什么。
“啊?”我轻轻地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不用懂。”他说。
这些话搞得我一头雾水,我飞奔出门,跑到他身边。
他握着手机,目视前方。看到我,怔了怔,“你真的下来了?”
“不然呢?不是你让我下来的吗?”我对他这话感到奇怪,“听你这意思,我本来不用下来的?”
下一秒,越疏桐的动作彻底惊呆了我。
他欺身上前,双手绕过我的肩膀,搂住了我。
因为呆滞,我竟然不闪不躲,不挣扎,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让他抱了满怀。
“越疏桐,你受什么刺激了?”
男生身上的柠檬香很浓郁,充斥着我的鼻尖,我一时竟觉得很享受。
“让我抱一抱,一下就好。”他喃喃地说。
我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越疏桐啊。你这个人真的是…”
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温热的呼吸不时地拍打着我的衣衫,我有些发痒。
我们没有再说话,夜里真是安静,连冷风呼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唯有一颗心脏在胸腔内砰砰地跳动,有着异样旋律。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想,可能是我的。因为每当我想起这个夜晚,心就会渐渐暖起来,迅速传遍整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