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把小票藏了起来，再把皮包按照原样挂回了衣架，再偷偷摸摸地溜了回去。

小票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闪着荧光。

第二天是周六，安从良说要出去和朋友们一起喝酒，就走了。

安晴趴在床上听着安从良出了门，才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那边很快就有人应声。

“李叔叔。”

安晴叫的这个人，是安从良的秘书，跟安家很有渊源。

“小晴打电话有什么事？”

“叔叔，我爸办公室里最近有没有什么装饰品，挂在墙上的画之类的？”安晴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有啊。”

“你再想想，比如什么山水画，什么兰花图之类的画。”

“没有。”那边的人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要想个办法不让安从良知道自己在调查这幅画，所以安晴随口扯谎，“这不是他生日快到了，我打算画幅画，挂在他办公室，又担心原来就有，就问问。毕竟我不是已经有两个月没去他办公室了吗？”

“那你放心画吧，你爸从来不买这些东西。”李叔叔是个很好糊弄的人。

“那叔叔你要对他保密，不然就不是惊喜了。”安晴说。

“那是自然。你放心吧。”那人拍着胸脯，“你不信别人就算了，你还不信你李叔叔吗？保证不让他发现。”

又客套了几句，安晴挂了电话，盯着小票看。

一个从来不买画的人，突然用几万块钱买了一幅画，难道不奇怪吗？

*

一日，汲汲堂的门被人推开了。

冀知未十五块钱买的风铃叮当乱响。

“你好，欢迎来到汲汲堂，请问小姑娘你要买画吗？”冀知未看着推门而入、四处打量的安晴。

“你好，我想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兰花图？”安晴快走几步，到了柜台前面，仰头看着冀知未。

“前几天卖了。”冀知未接话道。

“是不是卖给了一个长得又粗又壮的男人？”安晴继续问。

冀知未脸上难掩讶异之色，“你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他之后去了哪里吗？”安晴不回答，还是问。

“客户隐私，不能告诉你。”冀知未立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是他女儿，我叫安晴。”安晴为了表示自己的可信度，就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冀知未看。

上面是安晴过生日的时候安从良给她过生日时的照片。

“就算是女儿能怎么样？我都卖出去了，就没我们汲汲堂什么事了。”虽然看了照片，冀知未还是一副不松口的样子。

“姐姐，你跟我说，你怎么样才能告诉我。”安晴的语气放得很缓。“你帮帮我嘛，我真的很着急。”

冀知未轱辘着眼珠子，“你又怎么知道我给你的消息就一定能帮助到你呢？”

“那也得你说出来，我才能知道能不能帮助我呀。”安晴作势就要撒娇。

*

“所以你就告诉人家了？”我问道，不禁啧啧道，“没料到你这么会演戏呀，佩服啊，冀知未。”

“佩服佩服。”越疏桐突然开始替我帮腔。

“总要想办法让她知道一点蛛丝马迹呀。”冀知未摊手，“不然怎么能让她自己查出来这件事呢？”

“啧啧啧，你也不怕人家小姑娘知道事情真相悲伤过度。”

“没办法，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小时候经历过了，以后就不会难过了。”冀知未看了一眼兰花图，“况且，这幅画要了却和她的缘分，她啥都不缺，也只能帮他了解真相，才能了却这些了。”

*

“其实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把画送到了哪里。”冀知未干脆坦白，“所以你求我是没有用的。”

“可是姐姐会帮我的对吗？”安晴年纪小，一张娃娃脸，很是可人，仰着头看冀知未的目光满是星星，一时让她不知道怎么拒绝。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如何蛊惑人心。

冀知未盯着这张脸。

真是不应该。

“你到底在查什么？你得告诉我，我才能帮助你啊。”冀知未双臂抱胸，站得挺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哎呀，姐姐，我是那种人吗。”安晴说，“我就是觉得可疑，我爸平时才没有闲情逸致买这种东西，这回买了这么一幅，还挺贵的，我就是好奇。”

“你不是好奇，是怀疑吧。”冀知未一言点破，“就是害怕你爸在外面有人。对吧？”

“我当然不相信我爸在外面有人了，可是如果查不清楚，我心里总会有这么一个坎的，所以查清楚了对谁都好。”安晴解释道。

小小年纪，劝人的本事也很强的。

“好吧。”冀知未勉强地说，“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就说那幅画有些保养品没有拿，让他告诉我地址，我送过去。”

安从良向来都是一个只有胆量、没有脑子的人，很快就上了当，给了冀知未一个地址，让她送上门去。

冀知未一手拿着笔记在纸上，一边说着，“好的好的，放心吧，安老板。”

挂了电话，看着安晴对着地址发呆，冀知未说，“欸！为了你，我还要真的上门送一次保养品，你要不先跟我去看一看具体在哪里。”

安晴点点头，“好呀。”

按着地址，来到了镇子上一个小区。

“这样咱俩开着电话，让你听见声音，你在楼下等着。”冀知未说着，就上楼了。

安晴躲在一片灌木后面，端着手机，仔细听着里面发出来的声音。

先是冀知未上楼梯的声音，之后是按门铃的声音，门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就是卖画的老板呀。”

“是，我给安老板打过电话了。”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你先进来吧。”女人的声音娇媚。

安晴有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安老板是您的丈夫？”冀知未从包里拿出清洗画的材料，“看得出来你们很恩爱。”

“算是吧，但也不是。”女人的话模棱两可。

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过来，“妈妈，抱抱。”

安晴的手一瞬间握紧，握成拳头，贴在胸口。

如果女人不知可否的态度，还不能说明问题，那这个孩子总也很能说明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