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官道上一伙人马不紧不慢的行着。
粗略望去约莫有十来人,众星拱月般守着一辆马车。
周超群见了,心中欣喜,大踏步赶了上去。
赶车的马夫一声长吁,将车停下,却是一个高瘦汉子,年纪三十上下,面容粗矿。
那高瘦汉子站起身来对众人嘱咐:“都停下来,小心应对,此人不是善茬。”
马车内一只玉臂掀起帘子,接着便传来一道娇翠欲滴的女声,带着几分惊恐问道:“方大哥,可是又有强人来了?”
那姓方的高瘦汉子咧嘴一笑:“无事无事,小姐只管安心静坐,来了个过路行人,老方且去会一会他。”
周巧云闻言稍稍安心,收回玉臂,自京师出来已遇上三次强人,这一番南下险阻重重,好在有这位方大哥一路保驾护航,只是饶是如此她一个弱女子家仍不免心有余悸。
方姓汉子翻身下马,对着远远赶来的周超群喝道:“那小子且住,我且问你,你是哪里人士?又往哪里去?”
周超群抱拳唱喏道:“小道周超群,家住顺天府白云观,欲前往嵩山寻师,未请教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方姓汉子豪迈一笑:“不敢当,某家姓方,单名一个寒字,周小道长又何故跟在我等后面?”
周超群讪讪道:“说出来到叫方大哥笑话,小道平生从未出过顺天府,故而不识得去嵩山的路。”
方寒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伸手朝东南方向一指:“小道长沿着东南而行,约莫一千二百余里便到洛阳了。”
“我等还有要事在身,道长请吧。”
说罢,静静看着周超群,俨然一副逐客姿态,心中细细盘算,暗自警惕:“这小子年纪不过十四五六,轻身功夫却如此高明,也不知是甚路数?我也不必去管他,只教他离去便是。”
周超群本想顺势搭话与这汉子结伴同行,熟知对方不甚乐意,稍一愣神,只好笑道:“那便多谢方大哥了,小道去也。”
他仍旧做足礼数,施展轻身功夫朝着东南方向飘然离去。
未行多时,天上下起淅沥小雨,他恰好见得一旁路上芭蕉树,摘下一片最大的芭蕉叶来,遮蔽在头顶,继续赶路。
雨势愈下愈大,道路泥泞,周超群正想寻个地方避雨,前头便出现一座房屋,喜上心头:“却是道君保佑。”他扔下手中芭蕉叶,匆匆朝那房屋赶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是一座有些破旧的荒庙,庙中还立一座塔。
“这却不妨事,只要能遮风避雨便成。”他自顾自道。
“吱呀”一声推开庙门,地上长满青苔,门内布满蛛网,许是年久失修,佛堂顶上漏洞百出,只有那座古塔还算完好。
那塔造型奇特,坐落在方形台基之上,平面成八角形,共七层,通高约莫九、十丈。
第二层塔身特别高大,一反传统造塔的阁楼样式与密檐样式,周身砌小型塔龛一百一十座。
周超群赶到塔前,只见塔身上嵌着一块石碑,上刻:大宋天禧三年四月八日,水斗岩等村邑众共修舍利塔一级。
“原来是北宋年间的古物,怪道如此破旧。”他匆匆上塔稍作歇息,调动体内先天真气将湿透的衣衫烘干。
塔外雨势不减,倾盆而下,周超群也不焦急,只是凝神静坐,调息内功。
过不多时,塔下传来嘈杂之声,他伸头探去,却见得为首的一个高瘦身形的汉子披着蓑衣,此人不是方才出言指路的方寒又是何人?
他见是相识,伸出手来,在塔上招呼一声:“方大哥,外边雨大,快些进来。”
方寒听闻周超群一声招呼,抬头望去,见到周超群正站在塔上,面上阴晴不定,心中念头急转:“我方才指点此人离去,怎料天降暴雨,却又在此碰面,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此人武功不俗,且要小心应对才是。”
方寒回过头去,撇了那马车一眼,也顾不得许多,招呼一声:“都快些进来吧。”一马当先进了古塔。
身后家人仆役紧随其后。
两个婢女打着油布伞护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脸无奈的周巧云走在最后。
方寒跟周超群打个招呼便将一众家人仆役带到一旁,泾渭分明。
周超群见了,心中知晓方寒心有戒备,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闲来无事,细细打量起这一行人。
方寒跟他对立而坐众,其余众家人各行其事,生火煮汤,那两个婢女则是紧紧守在一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身旁。
姜汤煮开,左边的婢女起身打了一碗,轻轻吹气,待到汤水常温这才递与周巧云。
周巧云右手接过姜汤,左手揭下斗笠,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瞧见远远坐着的周超群愣愣盯着自己,心中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倒轻声笑道:“银瑶,且再打两碗姜汤给方大哥与那位小先生送去。”
右边的婢女应了一声,起身舀了两碗姜汤,先去递与了方寒。
方寒轻嗯一声,头也不回,一身心思全然在周超群身上,只是伸手接过姜汤:“多谢小姐赏赐。”
婢女银瑶又朝周超群走去,周超群见状连忙上前接过姜汤,对银瑶谢道:“却是谢过姊姊了。”
银瑶见得这位少年虽然衣衫有些破旧,但一张稚嫩面庞却是有几分英俊,面色顿时羞红,低声喃喃道:“是小姐赠你的姜汤,谢我作甚。”说罢又匆匆站回周巧云身旁。
也不知为何,周超群见得周巧云模样便有几分亲近,他又对周巧云笑道:“还要多谢小姐赠汤。”
周巧云亦是觉得眼前这位少年郎十分顺眼,比之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不知道要好到那里去了,却又不知他到底好在何处,嘻嘻笑道:“小先生不必客气,相逢即是缘,小女子周巧云,未请教小先生名号。”
“小道周超群,与小姐乃是本家,顺天府白云观人,今日有幸两番遇到这位方大哥和小姐你确实是缘分呐。”
周巧云愣了一愣,又笑道:“原来是周小道长,却是巧了。”
方寒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只觉面前这小子油嘴滑舌,不是善类,心中戒备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