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梦回大秦(1 / 1)长安惊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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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从长信殿出来时,郑殷正站在殿外等着,看见谢珩出来,便焦急的跑上前拉着谢珩的手臂。“怎么样,陛下他有没有为难你?”

谢珩笑着摇头示意他放心,“我在绛雪轩安排了晚饭,大哥说会陪我一起吃,要一起吗?”

“好啊,只是如今到了颍阳,本该是由我请你吃饭的。”郑殷笑道,郑家自大秦就是世家大族,源出颍阳。

“左右我还需要在颍阳待些时日,你请我吃饭也不急在一时。”谢珩倒是无所谓。只是她也确实馋着颍阳的美食。

“刚刚那位娘娘时候是云妃娘娘?”谢珩在心下斟酌,问道。

郑殷心下一沉,神色凛然。“不错。”瞧着郑殷这副模样,心下疑惑。“怎么了?”

郑殷顿住脚步,俊秀的眉头紧锁,他一手抱着头盔一只手按住谢珩肩膀,“阿珩,你自小在宫里长大,深宫里的门道看的自然是透彻,如今你回来了,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宫里的人,宫里的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倒是这么多说辞。”谢珩嗔怪道。

谢珩垂下眼帘,抬头看郑殷的眼里一片清明,他温柔的拂下郑殷的手。

“阿珩,你应该是是知道的,深宫里的女人最是不简单,她们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一朝盛宠,可我只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郑殷眉目紧锁,也不忌讳什么,言语间流露的尽是厌恶。他自顾自说着,甚至没有注意到谢珩脸上一瞬间的迟疑。

谢珩微微垂下眼帘,掩下眉目间的失落。她自然知道,郑家世代清贵,和谢家一样,是诗书传家的书香清流。在郑殷眼里,坦坦荡荡才是处事之道。宫里的龌龊腌臜手段,他从小便看不惯。曾经小时候,她还有母亲时,齐谢两家位极人臣,她在燕京过着众星捧月锦衣玉食的日子,她不用每天思虑怎样活下去的时候,她也这样认为。可自从母亲去世,谢家没落,她在齐府受尽冷眼,后来又辗转进宫,哪怕有太后和皇帝的宠爱,可她一个失了势的外姓郡主,却可以在宫里接受公主的称号,享受着公主的待遇,惹了无数人红眼,有无数冷枪暗箭想要置她于死地。从那个时候,她一边想要离开皇城宫阙,哪怕舍了这一身荣华富贵,一边她也慢慢变成了郑殷口中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她理解郑殷不能感同身受,他是郑家最尊贵的嫡长孙,他从来也不曾寄人篱下过。他眼里的谢珩还是当年燕京初雪与他打雪仗的谢珩。那时候,她还不姓谢,姓齐,唤作齐珩。

“这宫里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可这么多年大权从未旁落,齐妃,也就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背后有齐家撑腰又颇受陛下宠爱,飞扬跋扈手段狠辣。”

“这个云妃看似低调,却也不简单,世人皆知,陛下贪恋美色。云妃娘娘不似齐妃明艳,相貌平平却颇得盛宠,更甚者,陛下登基这些年,别的嫔妃一直无所出,唯有云妃膝下育有一子”郑殷一席话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却昂首挺胸,丝毫不怕被人听了去,宫廷韵事,出自他口,也是光风霁月。谢珩知道,郑殷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最是不爱妇人八卦之辞。如今说出来真真是担心她。

“我明白了,此番回金陵,定然会独善其身。”谢珩正色道。心下却笑的开怀。这郑殷还和小时候一样呆头呆脑。

“也亏得这路上没什么宫人,不然你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入了别人耳,不知道惹来多少无妄之灾。”谢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郑殷依旧是面不改色,无所谓的样子,两人说着就到了皇后院外,谢珩前去拜访,丫鬟进去通传不到一会便出来了。

“娘娘刚喝了药便安置了,不过娘娘歇下前说了,行宫不比皇宫里那么多繁文缛节,公主来访不必多礼,公主一应用度,娘娘都已安排妥当,只需安心住下。”那丫鬟恭恭谨谨,真叫人挑不出错处。

谢珩也不在意,只叫丫鬟转达让皇后娘娘保重凤体,便和郑殷离开了。

俩人到了绛雪轩,饭菜已经准备妥当,全是阿盏吩咐了宫人们作好的,两人在前厅坐了不一会,阿盏就牵着谢秾走过来,阿秾一看见谢珩就挣脱了阿盏的手,冲进她怀里。

“阿姐。”阿秾葡萄似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迷离和水汽,俨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郑殷一脸的惊讶。“你何时冒出了个弟弟,我不曾听说谢伯父家有弄璋之喜。”

“舅舅家自然没有弄璋之喜,这是我从长善堂带回来的孩子,瞧着可爱的紧。”谢珩摸着阿侬脑袋,眼里是实打实的欢喜。

“确是个玉一般的人儿。”郑殷毫不吝啬夸赞道。

“怀瑜哥哥好”谢秾咧开嘴笑道,颇惹人疼爱,哪里有半分在齐旻面前的拘束。

“你怎么知道哥哥叫怀瑜。”郑殷惊喜问道。

“在燕京,姐姐总说怀瑜怀瑜的,姐姐说怀瑜是个文采斐然,光风霁月的人,阿侬一看便知是哥哥不错了。”阿侬笑弯了眼。郑殷惊喜的站起来看着谢珩,又看向了阿秾。

“真的吗,你姐姐常提起哥哥。”郑殷问出口还没得到回答,齐旻就穿越风雪而来。

“这孩子怎么在我面前没这么活泼。”齐旻笑着打趣道。谢秾一看见他便小腿一蹬跑去谢珩那里躲着。

“大抵是大哥太严肃了吧。”谢珩笑着回答。

“到底还是你与怀瑜关系好,连带着孩子都与他亲近。”齐旻弯起食指宠溺的刮了刮谢珩的鼻子。眼底闪烁过几不可见的不满。

谢珩垂下眼帘,再睁眼,已经是无比清明。“我和郑殷这么多年朋友,关系自然是好的。可阿珩心里,也总是与大哥亲近的。”这话不仅仅是说给齐旻听,更是说给郑殷听,舅母总说她感情愚钝,可是她再愚钝,如今也能看的清郑殷的心意。可她给不了郑殷想要的,她更配不上郑殷,她还有许多危险的事要做,她也不想牵连任何人,不如及时断了念想,让他另觅佳人。

这句话齐旻听的明白,却也是极为受用的,他神色稍霁。嘴角挂着笑意。可郑殷却是脸色一白,他抿了抿嘴唇,忽然一笑,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好了,齐旻来了,开饭吧。”

谢珩眉头微微一皱,却也不再深究。“是啊,我还准备了好多燕京的美食,你们这些年在金陵,怕是吃不到地地道道的燕京美食呢。”

说完几人便其乐融融的开始吃饭,一旁的阿盏照顾着谢秾。谢秾吃了不一会便饱了,谢珩吩咐阿盏带他下去安置。饭间气氛很好,齐旻给她分享了很多金陵的趣事逸闻,还提及了很多故人。倒是郑殷一直闷闷不乐,吃完了饭便借口离开了。

“父亲近年身体可好。”谢珩结果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浅抿一口解腻,便开口问道。

齐旻看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来,却一无所获。“近几年头疼的病愈来愈严重,别的倒是没什么。”

齐旻知道,在谢珩眼里,从不曾将父亲看作父亲,当时父亲为了向萧氏表忠心,将与大秦关系密切的她过继到谢氏,又以“息女体弱多病,不宜长途跋涉”为由在迁都时把她留在了燕京。这些不为世人所知的事在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大约是钻研了大半辈子,才落下的病根。”谢珩一脸的冷漠,眸子里似结了一层霜。

齐旻也不反驳只是迅速转了话题,他知道谢珩说的是实话,他也曾看不惯父亲的所作所为,当初为了父亲故意将阿珩留在燕京一事大吵一架,虽说他原本也知道阿珩本意原就是留在燕京,可他心底是希望他和父亲尽力劝说,可以让她与家人一起去金陵。得知父亲去递了奏折,他与父亲冷战了许久。只是多年过去,父亲到底还是父亲,他不像谢珩在宫里长大,他对于父亲更加有孺慕之情。

“得知你要回金陵办及笄礼,秦王殿下已经来了信。”说完他掏出一封保存十分完整的信。满脸笑意,他知道,阿珩一定会很开心。

果然,谢珩一听名字,便激动不已地拆开了信。一边还说道。“迁都第一年我还常收到世子哥哥寄来的小玩意,后来便在也没收到过了。第一年仲夏他寄来的小水车我还留着呢。”

“你还有意思说,这些年你在燕京真真是与我们断了联系,信也不晓得去一封。”齐旻嗔怪道。

两人叙了许久的旧,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齐旻才离开。相国高位,每天却也有数不尽的事情需要处理。

谢珩哄了阿秾安睡,便吩咐阿盏在隔间睡下。月上梢头,她却是翻来覆去的失眠,便起身点了蜡烛燃了一炉安神香,躺在贵妃榻上看书。她此时此刻心乱如麻,书里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阿盏总与她说,往后有机会。可是她心里明白,她没有机会。此一行,注定刀山火海,无数魑魅魍魉。

子归,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谢珩在心底默默的说,可笑的是,她也只能做这些,往后怕是她想做,也做不了了

谢珩拿着书的手微微捏紧,倏忽又松开,白玉骨瓷一样的手在书的一角留下些许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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