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让嬷嬷做了你喜欢的菜,你快去换衣服,陪阿秾吃饭。”谢秾小小的身子推着谢珩。开心的笑着说。
谢珩蹲下来,“那你和阿盏姐姐去洗手,等你洗好了,阿姐也换好了衣服,然后陪你吃饭。”
谢秾很乖地去牵阿盏的手,重重的点头。
谢珩换了一身浅绯红的衣袍,上身套了一件银狐皮毛的对襟短袄,头发用一支很简单白色缎带挽起一半的头发,头顶只斜插了一支极为朴素的白玉珠钗,一半的头发都如瀑般落在腰间。不施粉黛,却显得脸色红润。很有气色。她一出来就看见阿盏在与一位公公交涉,近看才发现是萧璟身旁的元月公公,他看见谢珩出来,恭敬的揖手行礼。
他是来送围猎场上得的一些皮毛,顺便来传召,陛下在西宫准备家宴,请公主赴宴。
谢珩为难道,“今日围猎,我受了些冷风,身体有些不适,怕是感染了风寒,若是感染了陛下和各宫娘娘,那就不好了。”
元月顿了顿,没有多为难,只让人放下了东西就离开了。
谢珩一点也不想去什么家宴,家宴上指不定又是一场唇枪舌战,她今日方才打了冀王府的郡主,一点也不想再劳累。只想陪着阿秾好好的吃一顿饭。
谢珩吩咐人传膳,又让阿盏把阿秾带进来。
玉带虾仁,花揽桂鱼,木樨汤,糖蒸酥酪,热了一壶桃花酿。都是她爱吃的。
谢珩暖暖一笑,扶着椅子让谢秾坐下,“平时让小厨房多备些你和阿盏姐姐爱吃的,阿姐吃什么都没关系的。”她自从生病以后,食欲与食量就大不如从前。
“阿姐爱吃什么,阿秾和阿盏姐姐就爱吃什么。”他狡黠的眼睛朝着阿盏打眼色,阿盏好笑的点点头。
谢珩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饭,阿秾吃饭的时候不喜欢人伺候,自己吃也可以吃的很开心,他不停的给谢珩夹菜,像大人一样嘱咐谢珩多吃点,谢珩只觉得心里有汩汩暖流淌过心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阿秾是上苍给她的小天使,本来,她不应该喜欢他,收留他,他的父母是让她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可是当尚在襁褓之中的阿秾朝她咧开嘴角,挥着白嫩嫩像藕一样的手时,她又心软了,他只是个孩子,不必为自己父母的错误买单,她在燕京与祖父,舅舅相依陪伴,后来走遍四国山水,她也一直是一个路人,和无数的陌生人与风景擦肩而过,她却像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孤独。也很自责,因为她的任性,让少羽莫愁和阿盏为她舍命相搏。唯一一个阿秾,她陪着他一起长大,她没有弟弟妹妹,也没有孩子,可阿秾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在小阿秾的眼里心里,只有谢珩一个人,他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只有姐姐。他很爱她的姐姐,很爱很爱。
谢珩也将自己所有的爱和温柔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她只希望阿秾可以好好长大,不用管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不用做阴谋里的筹码与棋子,她只希望他慢慢长大,将来会是一个和他父亲一样才华横溢,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他会科考入仕,和爱的人娶妻生子。谢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办法参与他未来很长很长的人生。她很害怕,她的阿秾,有一天会被人利用,被人抢走。她真的,像一位母亲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阿秾。
谢秾似乎察觉出谢珩稍纵即逝的失意。兴高采烈地笑着说“阿姐,院子里的雪积的好厚,阿秾今日要堆雪人。”
谢珩从曾经的思绪中出来,看见小阿秾亮晶晶的眼睛,宠溺的点点头。
吃完了饭,有嬷嬷进来收拾桌子,谢珩对阿盏说,“从那几件皮毛里挑一件鹿皮出来,给阿秾做一双靴子吧。”
阿盏点点头,“公主你都给阿秾做多少双靴子了,奴婢都要嫉妒了。”
谢珩看着阿盏开玩笑的模样,无奈的笑笑。
阿秾跑过来坐在谢珩跟前,学着谢珩的样子和茶解腻。
“小孩子,少喝些茶,晚上该睡不着觉了。”谢珩戳戳他的小脑袋。
“阿姐也是小孩子,也喝茶呀。”阿秾顶嘴。
“谁说阿姐是小孩子了。”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及笄礼一拖再拖,到了十八岁才办,她本意是这及笄礼不办也罢,但按照大秦大衍的风俗,女子办了笄礼才有适龄男子提亲。祖父和舅舅说什么也要让她办了这及笄礼。
按照她这年龄,放在乡下怕是早就结婚生子了,孩子都有谢秾半个大了。
“阿姐没嫁人,就永远都是小孩子。”阿秾说。
谢珩无奈道“油嘴滑舌。”
“阿秾要去堆雪人了。”谢秾站起来,把茶盏放好说。谢珩看见窗外暮色四合,院子里只有几盏灯笼,虽说亮堂,但夜晚的风吹着实在有些凉。
“明天再玩吧,天色暗下来,外面很冷。”谢珩说道。
“那阿秾就捡捡花瓣,拿给小厨房给阿姐酿酒。”阿秾拉着谢珩的衣袖撒娇道。
“那行,去加一件里衣,玩一会就赶紧睡觉。”谢珩最后还是妥协道,谢珩玩性极大,想玩的时候只有谢珩才能压住他。
不一会阿秾就换好了衣服出来,衣领上的毛簇拥着他粉粉嫩嫩的脸,他蹦蹦跳跳的,十分欢脱,提着小蓝子和小铲子在雪地里扒拉。谢珩旁边放了个小火炉,披着大大的狐裘披风,手上还抱着鎏金的暖壶膝盖上盖着白色的毯子微微倚靠在贵妃榻上,案桌上还有没看完的书,她也没有心思再看,一双眼紧紧的盯着谢秾。
萧璟刚进来就看见这样温馨的一幕,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一方梨花雕窗里,案桌上昏黄的烛光笼罩着她,眉眼如画,恬静地看着雪地里的人儿,他忍不住地心跳加速,她很美,真的很美,和当年那个骄傲的长宁公主没有什么变化,此刻的她少了些棱角,多了些温和,她看像谢秾的眼里是他从不曾见过的爱怜。不免让他心生妒忌。他第一次这样近地看见谢秾,没有他腿高,穿的略显臃肿,很可爱,活像个小萝卜头,笨拙地在雪地上捡落梅花瓣,好几次差点头栽在雪地里。
一阵风吹过,谢珩不禁紧了禁身上的披风,那风吹过了一片落梅雨,飘扬在空中,阿秾仰着头,可爱地把手举高,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哇。”然后就悲剧地一屁股摔在雪地里。他没有哭,只是坐在雪地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远处的萧璟。
谢珩看见阿秾跌倒,急的一瞬间就站起来,可他没哭,呆在了原地,谢珩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树后的黑影,几乎一瞬间她就知道那是萧璟。不知道为什么,知觉告诉她,是他。
灯笼的烛光将院里的树映射出了影子,也许是发觉谢珩和阿秾发现了他,他淡定地从婆娑树影里走出来,到雪地里抱起阿秾,阿秾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谢珩看见萧璟和阿秾就站在一起对视,不禁握紧了衣角。
“你叫什么名字。”萧璟的声音有些低沉嘶哑,很有磁性。
“谢秾。”阿秾奶声奶气的说。
“名字很好听。”萧璟说。
他其实知道阿秾的名字,也知道这名字是谢珩取的。
“哥哥,你很眼熟。”
阿盏从侧殿出来就看见萧璟和阿秾这一幕,有些震惊,谢珩示意她将阿秾带下去。
阿盏连忙上前行礼“奴婢参见陛下,幼子无礼,还请陛下赎罪。”她说完连忙拉着谢秾跪下。
“起来吧”他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奴婢告退。”说完便抱着谢秾退下,小阿秾伏在她的肩膀上,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我们刚来那天盯着阿姐看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