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郡虽不是陆路或水路的枢纽,却胜在道路平坦,郡内的土地肥沃。
所以,虽比不上紧邻的苏州府那种鱼米之乡,却也是所属常州府内最富庶的一个郡。
而地广丰饶,势必就会人多。
聚拢来的众多耕农,又或是本地开枝散叶的乡绅大族们,平日里大多都在城外的农庄上忙碌。
一年中,只冬季挂锄后,城阳郡中的人烟才是最鼎盛的时候。
今年也与往年没什么不同,聚在城中过冬的人们,大多往各处喝茶听戏,又或趁好进城逛集看杂耍。
熙攘热闹的街市,人满为患的茶楼内,各种新鲜事儿和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在此时就如长上了翅膀般,不用一就几乎能传遍半座郡城。
而最近,被闲极无聊的众人,议论最多的就当属云来茶楼了。
“喂,你听了没?这城里很快啊,就要有热闹瞧了。”
“哎呀,能有什么热闹瞧?是飞燕有新戏了,还是那个什么云卿,要接掌戏班子?每年不都是那几样儿嘛,连传的谣言都是老三样,没意思。”
“嘿嘿嘿,我就知道,老哥你昨儿个才进城,定是没听到这新消息咧。”
听到这话后,原本无精打采喝着茶水,吃着瓜子的大汉,才有了些精神头,“嘶,有什么新鲜事儿?”
先挑起话头的人,见听众起了兴趣,也眉飞色舞起来,“你是不知道啊,这热闹即新鲜的很,还不咧。”
“快!你倒是快啊。别吊人胃口嘛!要是真有热闹瞧,这顿茶,老哥哥我请了。”
那人闻言,也卖够了关子,这才又继续道:“嘿,这顿茶啊,老哥你真要破费喽。起来,老哥你别不信啊,是城里那云来茶楼,竟要搭起台子,打擂台咧。”
“打擂,谁和谁啊?没听最近有不太平的事儿啊?也没哪路人家,要比武招亲吧?”
“哎,老哥哥想到哪儿去了?这擂台比的不是武,而是文。”
“比文的?那是李家后生办的喽?啧,这可是有意思了,是哪个愣头青,竟敢跟李家叫号?!快,快跟我细。要是能在城阳郡,比文压过李家后生,那得是状元之才啊!”
“可不是嘛!我还听过,李家辈儿里最厉害的,京中大官的长子,现如今就在城阳郡呢……”
不知该是凑巧,还是不巧。李家后生中,一辈中最杰出的一个,正在话的两人身后的邻桌喝茶。
“哎,大哥啊,你听到没?啧,要不你就趁机在云来茶楼办个文会算啦。这才几,咱都听到第几回了?我看这谣言越传越真,到时候你要不出现,可别被传成缩头乌龟,嘻……”
李景浩装模作样的劝慰着他大哥,可着着就忍不住喷笑了起来。
可想而知,随之而来的就是他大哥,李景玉“友爱”的一书脊,准确的落到了头顶上。
“呜!别打头,别打头啊!我本来就不聪明,这几都被你打几次脑袋了,万一打傻了怎么办?!”
李景浩边抱头鼠窜,边不住的抗议。
但很遗憾,他才动一步,就被李景玉眼明手快的给按坐了回去。
“无形无状的,你在家不成样子无所谓,出门在外,别给你的姓氏丢人。”
李景浩被训得立刻老实了,但在李景玉垂眸落座之时,又立刻冲他大哥的头顶做了个鬼脸,才算消停。
只是,这般平静不过片刻后,李景浩又闲不住般,边咬着茶点,边幸灾乐祸的继续“劝”了起来,“大哥,就算你不在意谣言吧。可凭你的文采学识,办个文会玩玩也没……”
李景玉不等李景浩完,就斜倪了亲弟弟一眼,不咸不淡道:“你想办文会,我可以不拦着。只是堕了家里名声,二叔二婶看笑话事,娘要拉你跪祠堂受家法,我可不替你求情。”
其实,他都不用后面的话,只那一眼,李景浩就已瞬间禁声了。
但在听完这话后,李景浩又暗地里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并无聊的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喃喃道:“哎,不办就不办吧。不过,你就不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敢借你名头行事?”
李景玉随手翻过一页书,眉头都没动一下的接话道:“呵,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李景浩趴在手臂上,瞪着自家大哥,忍不住暗中撇嘴。
装吧,你就装吧!
要是不好奇,你最近没事儿老跑茶楼看什么书?
是家里的名贵茶水和点心,不如这茶楼的大众货好吃?还是家里的书房,比这茶楼里更闹腾?黔…
李景玉并没抬眼,却在李景浩想到这里时,会读心术般忽然开口道:“我虽不好奇,却绝不会对谣言不闻不问。若任由其肆意变换,却不自知,那才叫真正的书呆子。”
李景浩闻言,却有听没有懂,且更是不以为意。
而就在他越发肆无忌惮的撇嘴,发泄他之前被亲大哥收拾的不满时,李景玉忽放下手中书册,转头看向他。
“再,就算好奇,这点事儿也用不着费力去找源头。反正等到日子,咱们去看看,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李景浩因被当场抓包,作怪的表情直接就僵在了脸上。
但听到大哥的这话,他立刻又活了过来,“真的?大哥你要当去凑热闹?!可娘,她不是不许……”
李景玉双臂环胸,挑眉看着亲弟弟,闲闲道:“娘之前训诫你的话,你都听了?”
李景浩闻言,装傻嘿笑,就听李景玉接着又道:“再,这是咱们来到城阳郡后,少有的全郡之人期待的大事,不是?若是错过了,岂不遗憾,也白来了城阳一趟。”
李景浩听到这里,直接蹦了起来,踹倒潦子不,还差点欢呼出声。
没有大哥谋划,娘那么严肃定下的事,他就算当日想偷溜出府,那都是不可能的。
再了,这事儿有大哥同行,若漏了馅儿也有大哥顶着,挨罚他也有人陪啊!
就在李景浩乐滋滋的,手舞足蹈时,就听身旁飘来清冷的一声道:“所以,这盛事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就由你负责打听。还有,你刚不听教导举止失当,罚千字文一篇,明日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