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闻言,有一瞬的怔愣,但很快就了然的点头道:“是了,习惯使然,在下倒忘了苏姐的本事。”
他其实对苏汐月能一眼洞穿他心底的无喜无悲,是印象十分深刻的。
但平日接触,却根本感觉不到对方待他与别饶不同之处,所以,匆忙之下竟将这关键的一点给忽略过去了。
现在想来,她熟知他的本性,自然也能得知他刚刚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想到这点后,陈炎倒是坦然且轻松了不少。
他略顿了一瞬,便开门见山道:“苏姐能这般爽快,在下当真求之不得。”
这句话之后,陈炎已恢复了往日私下里慵懒的模样,似悠闲随意的又开口接着道:“话既然已经开,不知苏姐可否割爱,将这私藏暂借在下几日?”
陈炎提出要求后,又立刻习惯性的要再开口,许给眼前人能令任动心的好处。
这话在苏汐月意料之中,所以不等陈炎提出条件,她已毫不犹豫的摇头,干脆的拒绝了。
“呃,苏姐这又是何意?”
陈炎眼神清亮,虽面无多余表情,但在苏汐月眼中,却并非前几日让她毛骨悚然的木头人了。
不知为何,苏汐月虽能明确的嗅到,对方心底没有一丝波动,但她还是直觉对方在被拒绝后,并没生气,却有些无奈和难耐的焦躁。
不知是否因这莫名的感受,她在干净利落的拒绝后,略一犹豫,还是给了对方一个解释。
“并非我要藏私,那本笔录早已遗失,我也只是凭记忆还原出个大概而已。不全之处都是我自己狗尾续貂,所以今日殿下看到的这套调香之法并不纯粹和完全。”
到这里,苏汐月适时地闭口不言。
她所基本与事实无异,只有一点略作了隐瞒即是这套调香手法,其实早已被她练到炉火纯青,已臻化境。
而能有此境界,除了她自己的努力钻研外,当然也离不开祖父留下的笔录的辅助。
只是,那笔录并非是祖父亲笔,而是她后世在京师中,无意间淘来的旁人誊抄祖父笔录的残本,外加她记忆中的残缺印象而修补全的。
在苏汐月侃侃而谈时,陈炎的目光,一直在对方脸上逡巡。
他能凭一己之力,十几岁时就坐稳轻骑校尉的位置,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识人辩真假的本事。
所以,当苏汐月话音落地之时,陈炎目光微闪后,并没深究。
“既然事情如此不巧,那就还是需要劳烦苏姐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苏汐月略一皱眉,刚要追问,脑中却顿时闪过一种可能。
“嘶,殿下,你不是要我把记住的部分,都默述出来吧?!”
陈炎眼中闪过欣赏,口中的话却得十分软和,“苏汐月果然聪慧,你想出的办法与我的大同异。不过,当下你有要事待办,这件事咱们就容后再吧。”
苏汐月盯了陈炎半晌,只觉胸中一口气是上不来,又下不去,闷得她狠狠磨了磨牙。
嘿,这混蛋也太能混淆视听了!
这话的,就好像她有多热衷,去解决他的麻烦似的。
不过,若能早日解决这件麻烦事儿,她也能早日将这位不知来意的“大神”给送走。
两害相遇取其轻,所以,她主动就主动吧。
经过这般疏导自己后,苏汐月面色终于好了起来,冲陈炎一点头,冷淡道:“你的不错,现在不是这些的时候。那殿下你是先打道回府去,还是留在这里把热闹看完?”
陈炎心知,自己这般拖人下水的行径,有够招人厌的。
但此时此刻,他手中的线索,也就只剩了这一条。所以,就算招人厌,只要他还有口气在,就绝不会放手。
不过,信心就算在坚定,陈炎对面前这位总给他带来惊喜的女子,还是抱有歉疚。
他略定了定神后,努力按着平日的习惯,似随意般开口道:“既然人都已在这儿等了许久,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苏汐月了然点头,这就要凑热闹到最后了。
之后,她也不多客气,直接边转头往回走,边道:“那就委屈殿下,一会儿继续装作我的表哥,一起在后堂等着吧。”
苏汐月与陈炎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返回后堂时,却并没等很长时间。
就在薛娘子好奇的打听出,陈炎与苏汐月这对璧人是“表亲”后,茶楼的伙计已匆忙赶来叫人了。
“出来,出来了!比试的结果,终,终于出来了!”
气喘吁吁的伙计旋风般冲入后堂,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宣布着前面的消息,边目光在室内扫了个来回。
当看到顾北亭与薛娘子后,立刻松了口气,“顾先生,薛娘子,你们俩儿快,快随我来!”
两句话间,茶楼伙计也就在后堂门口打了个转儿,就又飞奔向前院儿的正厅去了。
好在云来茶楼的格局十分方正,宣布结果的地方又是事先定好的,三楼的雅室前的露台处。
否则按那伙计来去的速度,顾北亭与薛娘子别跟上人,只怕还不等起身,对方的人影儿就已经不见了。
薛娘子一行人见状,顿时被茶楼伙计的急切情绪感染,急急起身就追了过去。
虽知道地方,可就怕中途改了,又或有其他的变故,不是?
顾北亭却因是茶楼的老人,对这里熟的比他租住的地方都门清外,更是对茶楼中的每个伙计的性子,也早都摸透了。
那伙计在云来茶楼中有个绰号急惊风,就是因他没事儿不忙时,也历来要一阵风似的在前堂后院跑,闹得茶楼鸡犬不宁。
所以,顾北亭并急着去追伙计,只上前对苏汐月故作沉稳道:“苏姐放心,我刚刚已拜过所有知道名讳的九神佛了。这场比试若是输了,你的银子也能找的回来!”
边着,他手心儿却早已被汗水湿透。
与此同时,顾北亭在心底庄严的承诺着,若真让苏家的银子打了水漂,他就卖身给苏家为奴,并在日后努力赚齐这千两纹银,还与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