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听苏汐月欣然应允同车而行,也高心立刻下车去迎人。
“快来,快来,你再早点到,茶点就都是热的了。反正开席不知要等到几时,咱们去前先吃些垫垫肚子。”
唐氏极爽快的边边迎面而来,风风火火的模样让苏汐月也不由得一怔。
因她曾听过这位二堂婶端庄娴雅的美名,且其对苏家大宅内的一应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本事,更加让唐氏成了城阳郡中数得上的典范。
只可惜,唐氏并非苏氏一族嫡支大房的长子长媳,而是二房的媳妇。
而苏氏族长,苏汐月的大伯祖父,也即唐氏的公公苏鸿飞,在大房媳妇将家里管得乌烟瘴气后,不得已将管家权一分二,直将管家的庶务分给了二房儿媳,即唐氏。
似乎也是因此,苏鸿飞为了不让家中更乱,对分出内外之权后对其限定的也极其严格。
大房的王氏有代表苏家的外事权,却不得对家中之事有任何置喙之处。
而唐氏总领苏家嫡支中馈,旁人不得置喙的同时,却也不得随意参加城阳郡中的各名门宴席。
所以,苏汐月上辈子直到离开城阳郡北上时,都不曾听唐氏有去过城阳郡中哪家的诗会茶会。
可就算唐氏不曾主动去赴各式宴会,各家与苏氏嫡支往来,却也不少与唐氏打交道。
彼时,她还在家庙时,就常听人起的唐氏,且任谁提及都会赞一声温文尔雅,一派名媛贵妇风范。
但苏汐月此时,脑中印象最深也是最先想起的,却是她上次登门救大伯祖父之时,这位二堂婶在大伯祖父命悬一线瞬息的雷厉风校
两相比较,她觉得此刻眼前的唐氏,才更是最真实的。
且不论这些,苏汐月倒是真没想到唐氏对她,竟会这般热情与自来熟。
两人算上这次,也就是第二面而已吧。
这其中,还有李家请帖之事,不唐氏厌恶忌惮她,大概也不应产生什么好感啊?
苏汐月兀自纳闷,礼数上却十分周全的对唐氏行礼道:“见过二堂婶,您在车里等我就好。”
此时,因唐氏离得近了,她笑盈盈扶起苏汐月,并就势打量她时,苏汐月也在观察着唐氏。
银盘脸,一双略宽的柳叶眉,笑起来双眼都要弯成月牙般,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气洋洋又亲切和善。
但苏汐月也没漏看,对方笑起来前,眼中一闪而逝的愕然与不解。不过除此之外,倒是再无一丝异样。
想来也是,能有去李家赴宴的大好机会,谁不想借机在众贵人面前扬名,不一身绫罗绸缎,那也是搜罗或穿上最好的衣饰,哪里会有人穿旧衣?
但唐氏的涵养功夫颇深,虽心底诧异倒也没瞧不起苏汐月的意思。
只是,唐氏这边正领苏汐月去自家马车时,经过另一辆苏家马车时,忽有人掀帘不阴不阳的出声道:“哎呀,二婶娘,三房的四姐姐怎么还不来?再等下去,咱们不会晚了吧?”
苏春媚嗔怪了一句后,似才看到唐氏身侧的苏汐月,并讶异的掩口惊呼道:“呀,四姐姐已经到了呢,怪妹妹眼拙没看到。你这身衣服,让我差点以为是二婶的粗使丫头来送东西呢。”
唐氏听得直皱眉,却不好直接开口教训斥责四房的姑娘。
而就在她可怜苏汐月,并准备开口为其解围前,就听身边人轻声细语,似含笑道:“原来是九妹妹。这也不怪你眼神不好,冷风大,你没开口前我也差点认错了人。”
唐氏听得暗自点头,正要称赞苏汐月一声大度时,却没想到对方还有一句后话。
“我只当,这马车里放的都是送去李府的贺寿之礼。还正要赞二堂婶有七巧玲珑心,能让人仿出这般精致又惟妙惟肖的瓷美人。”
这话可真是,直戳苏春媚心尖儿。
因苏春媚平日就恨自己肤色暗沉无光,别今日是要去李家赴宴这等大事,又因其对李家长子长孙李景玉肖想已久。得这次见面机会,她只恨不能立时将身上这层皮都给换才好。
也是因此,她今日出门前,将浑身上下都扑了一层厚厚的雪花粉。若不是知香斋的雪花粉够细腻够服帖。
否则,她此刻只要一抬手一举步,怕都要往下掉粉渣。
苏汐月话闭不再理会苏春媚,只转身头身侧的唐氏道:“二堂婶,咱们这就上车出发吧。这站在风口里,仔细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唐氏笑眯眯的将目光在苏汐月和苏春媚身上打了个转,同时已点头回道:“确是这个理呢,去晚了李家的寿宴,咱们就失礼了。”
边着,她竟还欢喜的拉起苏汐月的手,直接将人迅速带向她的马车。
唐氏别去管此刻已红了眼圈儿的苏春媚作何想法,就是多看一眼都不曾。
待外面都安静了,吴诗雅才从马车内的软塌向外挪了挪,抬手从苏春媚手中,将攥成一团儿,已皱的不成样子的车帘拽了出来。
“玉香,去把车里的棉帘子换上,别耽误了一会儿出发。”
在吴诗雅的贴身侍女匆匆上车,并按吩咐迅速更换棉车帘时,吴诗雅已将苏春媚直接拽入了车内。
“你看看你,何苦与……”
“放手!我不用你在这儿充好人!”
苏春媚一把打开吴诗雅的手,怒瞪着对方时,自己已先泪如雨下,“现在对我好了?刚刚怎不见出面帮我挽回面子?!我知道,你也一样在等着看我笑话!”
吴诗雅心中畅快点头,面上却只做沉痛状,摇头叹息道:“我若是看笑话,就不会拉你进来了。”
边着,她将随身的一面手镜拿出摆到苏春媚面前,边又道:“若你这样子吹了风,脸可就彻底花了,怎么补妆都没用的。”
苏春媚从镜子里,只看到一张花猫一样的丑脸,恼怒的一把又将吴诗雅的手狠狠打开了。
只是,发怒归发怒,她心里其实也明白吴诗雅没错。
这样滴水成冰又北风呼啸的气,她若真在冷风里哭成了泪人儿,一张脸只怕都要冻裂冻伤。
到时候别今日没法出门见人,只怕年节都要窝在闺房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