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门,冲击而来的烟尘让风司呛得咳嗽了好一会,才得了那么多灵镜碎片,她还需要些时候去把它们融化。
何况因为激愤加冲动,她从九重天上走下来的那个风桥,已经将她这身体仅余的力气消耗的差不多了。
那一瞬间,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但是冷静冷静,她苦笑一下,任命一般的抬手扇扇灰尘。
真的不是风司不擅长打扫,而是风灵族众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族人居然还需要打扫卫生,屋子里当然不会有扫帚拖把了。
风司放弃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灵镜吸收了,饮鸩止渴一会儿吧。
勉强吃了点东西的顾南城很快就醒了,他活动活动身子,只听见一阵“卡擦卡擦”的声音。
顾南城震惊了一小下就抓狂了,他好歹也算在九重天过着安稳日子的,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趴在一堆泥泞的落叶上?脸上怕是都沾了不少灰。
估计这些天委屈的实在是多了,顾南城默默的把这些落叶诅咒了千八百遍,才想着风司不见了。
他左看右看最后目光定在面前的这规整的石屋。
按照现在的眼光来看过分朴素的建筑了。
“风司?”他试探性地喊了喊。
无人应答。
顾南城这时也发现摆在他身旁的糕点袋子和水袋,他抬手还是颇为费力地,颤颤巍巍的撕开袋子,过分甜腻的糕点在嘴里化开,他的心却是分外苦涩的。
风司没搭理他,要么是厌恶他恨极了他,要么就是又受了什么了不得的伤。
哪种情况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饿极了,几度噎得咳嗽出声,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抬手用力的敲了敲头,缓慢无比的向石屋那边走着。
他没别的力气扣门了,还蓄了好一会儿力才用肩膀撞开了这扇有些厚重的石门。
他一下子没控制好身子,跌了进去。
他都准备好和地面与灰尘亲密接触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如期到来。
像是砸在了一个肉垫上。
“唔。”顾南城听见一声不大不小的呻吟。
没等他努力支起身体,他就被掀翻了。
他那一张俊脸终于如愿以偿地同地面与灰尘接触了。
被顾南城扑倒的自然是风司,风司“睡觉”的点气向来不是很好,要么是被山给砸醒要么就是被人给砸醒。
何况是在炼化灵镜的关键时刻,风司憋了一肚子气,可转头看到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的顾南城时,她凌厉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她苦笑着摇摇头,明知道顾南城也是个被算计的可怜人,可是,可是他们还是回不到从前了。
做小七的那段日子,也是她漫长生命中唯一的偷闲时光。
虽然被顾南城打断了一下,但风司也恢复了大半,几阵风在屋里扫过,片刻后展现在她眼前的又是一副格外熟悉的整洁模样。
家的样子。
风司揉了揉干涩的眼角,方才她探查过顾南城了,几块糕点撑着他活着是没什么问题了,她也不想再为他多做些什么了。
“小雪啊。”风司呢喃着。
曾经在这片屋子里嬉闹的人从自己变成小雪,到现在又只剩下自己在这里了。
没有人的地方,怎么能称作家呢。
风司面色颓然地靠在墙角,一如她少时犯错后瑟缩着认错的模样。
不如当年。
突然她开始剧烈的咳嗽,止不住的咳嗽声让她想起那一天的风声。
惨烈而绝望。
顾南城被掀翻在地顶多是疼一下,他这神仙也不是白当的,至于为什么还要闭着眼睛装晕择时因为他的不好意思。
怎么能栽倒看似是在修炼的风司大人身上呢……
修者修炼过程中被打扰本就是大忌,何况像自己的这种打扰。
可是当他听见风司的阵阵咳嗽声时,那一双碧眸却是怎得都合不上了。
他猛地起身,摇摇头努力克制着头晕,四下张望了一番,只见风司倚在墙角,屋里光线太暗了。
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撕裂的是他的心肺。
风司大人这是怎么了?
在他心里,她应该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神色淡漠杀伐果断不死不伤的风司大人。
他景仰着她就很欢喜了。
顾南城也扶着墙才勉强走过去,对上的却是风司泛着猩红之意的眸子。
顾南城被吓得愣了愣,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风司大人,要喝点水吗?”
风司没搭理他,灵族不需要进食饮水这事想来对他也不是什么秘密,这番过来询问,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顾南城也没想着她能答话,不知怎的一想到要照顾风司大人,他竟是突然有了些力气,噔噔噔的就跑出门去,捡起那只水壶,又推门进来。
顾南城小心翼翼地把水壶递到风司唇边,说到:“风司大人放心吧,这水我还没喝过。不,不脏的。”
风司身上委实疼的厉害,倒也任由他把水壶递到身边微微扬起些,那甘甜凛冽的液体就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
那一瞬间似乎连她身上的阵痛都缓解了不少。这水,竟是该死的甜美。
风司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这小小的动作却在一旁看着她的顾南城的眼里不断的放大,他也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这才发现,自己也是渴极了。
风司显然没发现顾南城的异常,或许在她眼里,“能活着”这一基础被达到了之后就都不算什么异常了。
能缓解她疼痛的东西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于是她一把从顾南城手中抓过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很快这水壶就见了底,然而风司也没得到什么好转,她眸中隐隐的猩红之意更甚,“咣当”一声,在痛觉巅峰的一瞬间她竟然连水壶都拿不稳,它一下子砸在了地上,里面仅剩的水洒了个干净。
顾南城一边担心着风司的状况,一边心里又不断的涌出委屈和难过的情绪。
有些付出从来不会对等,他明明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怎么还是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