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伶社的日子日复一复,上座率没有大幅的上涨回落,平稳的像无风时的大海。
广播电台那边的节目做的顺风顺水。
江宁依旧时不时语出惊人,让现场的张雯和幕后的主管领导心情大起大落,如同坐上了云霄飞车
东子依旧安安静静坐在江宁身边,只在关键时刻提醒几句,却能让整场节目展现出异常的和谐。
就连最开始觉得东子就是个摆设的相关领导都慢慢觉得,江宁和东子这对儿搭档果然就是一体,谁离了谁都会少了不少惊喜。
听友们比网友还要更加擅长遗忘,接连四场直播过后,以后再没人记得哪一期的什么时间段,曾有个没什么主见的小姑娘拨通直播间的电话,因着江宁这个人又哭又笑了。
反倒是江宁和东子在每期节目结束前的才艺展示,给越来越多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改编相声,小曲小调,地方曲种,改编京剧,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同江宁和海东这两个年轻的相声演员。
尤其是江宁,随着节目期数的增加,江宁的名气水涨船高,连带着爆笑汇的生意也有了进一步的起色。
属于江宁和东子共同的粉丝群体也日益壮大。
每每在手机上发现群组人数增加,东子总会兴高采烈的把手机举到江宁眼前晃来晃去,江宁只是笑,从不搭话。
却在去找戚尧练功发声的时候有意无意提起:东子刚才还跟我说,我们两个的粉丝数涨起了不少啊!
戚尧每一次都会专心听着,脸上的笑意很明显比江宁脸上的要淡上几分。
原因再简单不过:戚尧始终相信江宁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只要他想,粉丝群体的壮大总该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可实际上,戚尧心里是真的很为江宁开心,也为东子开心。
他们走到今天不容易,只希望不会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跑出来想方设法伤害他们。
苦的日子久了,总会希望甘甜的日子越长越好。
两千多公里之外的杭州。
隔壁组的同事在一周前离职,陆晓天按照公司顺延占位的传统搬进了对方的办公室,位置距董事长办公室只隔一间。
虽说不太情愿吧,但好在这些天石明亮都不在公司,陆晓天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只要看不见,就没了过多的压抑感觉。
和石明亮的房间一样,陆晓天办公室的窗户正对西湖方向。
想象着余下几个月的日子,每天侧头遥望就能感受到西湖的存在,日子应该也没有那么难熬。
他搬过椅子坐在窗边,暖暖的阳光斜射在他的身上,让他连日来的压抑苦闷几近一扫而空。
陆晓天打开手机,调出提早录下的广播电台节目,插上耳机,江宁的声音立即从里面传出。
“从此好似出笼鸟,海阔天空任游遨。装扮一如书生貌,过往行人把我瞧。巧机关且莫露了,须谨慎小心为高”
这期的结束段是传统相声段子杂学唱,江宁正在展示功力扎实的柳活儿唱功。
正在唱的是京剧选段柳荫记第二场结拜里的唱词,西皮摇板原板。
祝英台此刻飞鸟在外,自以为从今后能够自由翱翔的快乐欢欣在江宁版本的演绎下更加的生动形象,如在眼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宁是真的长大了
陆晓天想起自己先前被上层洗脑,费尽心力一心想要把江宁从爆笑汇挖走,突然就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寒颤。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有些人需要终身为生活奔波,就像他有些人却天生属于舞台,而江宁很显然是其中一个。
此时此刻,他非常庆幸自己此前没有成功。
如果江宁真的随他一同退出了传统相声行,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人通过江宁而重新关注起相声这门艺术
身后,有压抑的咳嗽声音响起,陆晓天吓了一跳,忙起身转头。
“老”陆晓天顿了顿,“inen,您回来了”
面带倦意的石明亮上上下下在陆晓天身上扫过一遍,视线最终落在陆晓天背手藏在身后的手机上,敛眸未发一言,拉过椅子在陆晓天身前坐下,又咳一声。
石明亮清了清嗓子,短短地叹过一声,不应反问:“我去了北京,你听说了吗?”
陆晓天摇摇头:“没有。您感冒了?”
“不碍事,”石明亮越过陆晓天看向窗外,半晌才又开口,“不知道,也挺好的。这两年你挺累的,暂时就先休息一下吧,那些零七八碎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哦对,不要误会,我没有要开除你的意思,只是过一段时间我还会有其他的事情交给你办,你先调整一下。”
陆晓天的心不受控制的咯噔一下,本能地问出一句:“是爆笑汇的事情吗?”
石明亮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你现在这种条件反射倒是很有趣。先不说是不是和那个剧场有关系,我就想问你一句,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之后,你真的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回头吗?”
说完,石明亮起身,抬手在陆晓天肩上拍了拍,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陆晓天的内心实则是绝望的,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力量去阻止,因为根本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生。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怕是只有默默祈祷,余下这几个月的日子快些过去
坤伶社。戚尧身着戏服眉眼带彩,眼瞧着观众席最前排就坐的袁老爷子和马老爷子两位老人,心里满是暖暖的温情。
虽说不是自家师父,可相处这么久以后,戚尧也难免会把自己深藏已久的对师父的遗憾感情转嫁到两位老人的身上。
如果师父还在,此时脸上挂着的,应该也是和他们全无二致的满足笑意吧?
即便孩子大了自己老了,可传统艺术依旧在后辈的身上传承,生生不息。
江宁和东子只买到了两张前排的座位,这会儿安安静静窝在倒数第二排,远远看着眉眼含笑的姑娘们,稍一垂眸就能看到两位老爷子同样花白半秃的后脑勺,只觉得这是一种再神奇不过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