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的不但要与民同乐,更要关怀臣民甚至奴仆。为体现自己是一个接地气的皇帝,他想找个日子认江越做干儿子。恩,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太监江越就要成为本王的王弟,届时父皇会重新赐名,并纳入君家族谱。谁的爹谁了解,这马上就要认下的干儿子,在你们文国公府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和委屈,啧啧,白兴言,你
是不是活腻歪了?”
白兴言都跪不住了,几乎是半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殿下息怒,求殿下息怒。”一边磕一边还强行把叶氏也给踹趴下了,“恶妇,还不快给殿下磕头!”
叶氏瞬间清醒过来,正准备求饶,就听君慕凛说:“别动不动就磕头,诛九族的大罪磕几个头就算完了?你们家人都什么脑子?得亏染染不随你。”诛九族三个字一出口,白家人全都惊了。老太太晃了三晃,要靠红氏扶着才能站得住。不过红氏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总算让她的心放了下来。红氏说:“您是站在二小姐这一边的,放心,十殿下
不会为难母亲。”她说完,又冲着白蓁蓁使了个眼色,白蓁蓁立即领会,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不想死,父亲,我还没有长大,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呀!母亲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大姐姐救不活,就
要拉着咱们一家给大姐姐陪葬啊?”
白兴言这个说法说得心思一动,转头看向叶氏,眼中满带着质疑。
叶氏慌了,急忙道:“我没有,真的没有,老爷你相信我。”红氏却紧跟着说:“不管二夫人有没有那个意思,您都不该那样对江公公说话。江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近侍,皇上既然有心将其收为义子,就说明是绝对认可他对皇家的付出。圣体安康是大事,是造福天下百姓、巩固东秦国本之事,江公公能尽心尽力侍奉皇上,固国本,便是于江山社稷有大功之人。二夫人一向都是心思通透之人,您若不是想拉白家全族为大小姐陪葬,为何要那样斥责一个于国家有大功
之人?老爷贵为文国公,可都对那江公公以礼相待,难不成您自认为自己比老爷的地位还要高?”
红氏的话说得白兴言更郁闷了,竟也顺着红氏母女的思维想了下去。莫非叶氏真的是要拉着白家全族给白惊鸿陪葬?这个女人的心思该有多么恶毒啊?
叶氏百口莫辩,她知道自己掉进了红氏母女给她设下的陷阱。这对母女太会见缝插针了,竟借着十皇子来给白鹤染撑腰的机会落井下石,借十皇子之手枯把自己推向深渊。
然而,道理她都明白,可是该如何往上爬呢?如何解了眼前危机呢?翘着二郎腿吊儿浪荡坐在主位的君慕凛笑得一脸邪乎,怪不得小染染喜欢这个妹妹,还真是可造之材啊!小模样长得也还行,生母这个脑子更是跟得上,嘴皮子到位一针见血。红家……恩,上都城首富
。这个条件不错,有可能的话,回去给九哥介绍介绍,没准儿还是段姻缘。就是……
君慕凛撇撇嘴,就是有点儿便宜了白兴言,一连攀上两门皇亲。
他这边一心算计着给他九哥保媒,下方白家人可乱了套了。白兴言又磕头又打滚儿的求了一阵子,发现十皇子没搭理他,不但没搭理,面上表情还很怪异,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发笑的,看着都渗人。边上红氏和白蓁蓁一口一个“要被诛九族了”,老太太也在那儿不停地念叨“怎么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啊”。他听着听着就也被代入了,开始坚定地认为叶氏是要害死他全家,于是从地上爬起来,拽住叶氏
,狠狠地甩了两个巴掌。
白浩轩都看傻了,随口感慨了句:“父亲终于像个男人了!”
白兴言一听这话,气得又甩了叶氏两巴掌。
叶氏被打得两眼冒金星,这时候,就听坐在主位的皇子殿下又送来一句:“这九族都包括谁呢?”
白蓁哭着回应:“姓白的都包括呗!”
君慕凛点点头,“对,姓白的都包括,连你们家分在外头的两座府邸也跑不了。”
老夫人一激灵,什么意思?二儿子也跑不掉了?“叶氏!我白家到底上辈子欠了你多少,要你这样祸害?这些年你从白家拿走的还不够多吗?”
白蓁蓁继续补刀:“祖母您说什么?她拿咱们家东西了?拿给谁了?拿了多少?”
老夫人指着叶氏道:“拿了多少?白家都快被她搬空了!”白兴言气得哇哇叫,他昨晚也跟着忙活白惊鸿来着,也没睡啊!这会儿脑子肯定是浑的,分析事情就不太清楚。一听说叶氏都快把白家给搬空了他就更生气,抓着叶氏噼里啪啦一顿打,要不是还有一
丝理智尚存,估计都能把叶氏给打死。
丫鬟双环吓坏了,拼命拉着护着叶氏,自己也跟着挨了不少打。
终于,君慕凛合计完了给他九哥找对象的事,回过神来一看,好家伙,下头都打成一片了。他无奈地挥挥手“停!”
正挥拳头的白兴言就跟被按了机关一样,动作立时停住了。
叶氏扑通一下跌倒在地,鼻青脸肿的,像顶着个猪头。
君慕凛看了一会儿,又琢磨了一会儿,才再开口道:“说到诛九族,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商量。”
白兴言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只要殿下肯息怒,让臣做什么都行。”
君慕凛摇摇头,“本王说的商量,跟你没什么关系。”说完,目光竟投向了白浩轩,“这小子方才夸本王来着。”
白蓁蓁一听这话,随手就捏了弟弟一把,小声提醒:“继续夸。”白浩轩虽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明白必须听姐姐的话,于是张口就继续夸:“殿下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殿下的一双紫色眼睛天下无双,殿下的头发好看衣裳好看鞋子也好看,殿下……”殿不下去
了,不会夸了。
白蓁蓁给他指道儿:“提二姐姐。”
白浩轩:“殿下您跟二姐姐真是太配了!”
“夸得好!”白蓁蓁一下没忍住,吼了这么一嗓子。自此,更坚定了君慕凛给他九哥说媒的决心。他九哥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沉闷了,最需要这么一个活泼的给调剂调剂。
“你算第十族!”君慕凛直接就给白浩轩定了性,然后再问:“谁跟他关系最近?”
白蓁蓁立马举手:“我,我是他姐,亲姐。”
君慕凛点点头,“那你也算第十族。”
红氏想了想,也把手举了起来,“我是他生母。”
君慕凛再点头,“也算你一样。”
白兴言都看愣了,还带这么算的?第十族是个什么鬼?不管了,反正沾亲就算,于是他也想举手。
可这时候,白浩轩又说话了:“按说父亲也是我的亲父亲,可母亲也是父亲的亲夫人呀!”
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说得白兴言直迷糊,也让他刚举到一半儿的手生生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啊?说到底别人都能算第十族,就他跟叶氏沾亲,所以不能算了?
白蓁蓁还在补刀:“祖母也是亲祖母也不该算的。”
老夫人点头,“老身从来只认淳于氏一人,为我白家长房嫡长子之正妻。”
君慕凛:“老夫人也算。”白兴言更着急了,拼命给红氏使眼色。红氏眼圈儿一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着白兴言:“老爷,不是妾身不帮你,妾身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事儿可该怎么帮?二夫人是您的续弦之妻,您二人同心同
德同进退,更是得同甘共苦,有好处一起享,有罪也得一起受呀!如今二夫人闯下滔天大祸,您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除非……”
“除非什么?”白兴言急道:“你快说,除非什么?”
“除非母亲不是父亲的妻子。”白浩轩又说绕口令了,“母亲不是父亲的妻子,父亲就不算母亲的九族。”
白兴言恍然大悟,叶氏给他关上了一房门,红氏又给他开了一扇窗,这妻与妾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啊!白鹤染到时,正听到君慕凛在说:“国公爷要是休了这个妻,那她就不算你们白家人,诛九族什么的,自然也就跟你们白家没有关系了。不过父皇这个脸面肯定也还是得找回来的,到时候本王自会去跟
叶家算帐。”她往额上抹了一把汗,我去,牛~逼啊!这来了才多一会儿工夫,话题已经上升到诛九族的高度了?
“姓十的,干什么呢?”白鹤染走进厅里,开口说话了。
上一秒还耀武扬威的十殿下瞬间变妻奴,眼中紫光忽闪,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路小跑地到了白鹤染跟前,小手一拉,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染染你来啦!你看你,怎么跑了一头的汗啊?急什么,慢慢走嘛,本王多等你一会儿那都是应该的。”他抬手用袖子给她擦汗。
“本王?呵呵。”白鹤染抽抽嘴角,一双眼邪乎乎地瞪向他,“我怕我再晚来一会儿,九族都让你给诛没了。”
“不能,那不能,好几个我都给你留着呢。”他回身指向老夫人那一堆儿,“她,她还有他,都算第十族,诛不着。”
“哦。”白鹤染点点头,“那我呢?我算第几族?”
君慕凛不干了,“你怎么了?你跟白家有什么关系啊?你是我们君家的人,将来入的是我们君家的族谱,跟白家一族也挨不着。”
“这样啊!”她再点头,“哎,君家是什么家?你不是姓十名爷吗?”“我……”君慕凛把一双紫眸汪出薄薄一层水来,“染染,我不是想着要给你个惊喜嘛!别生气好不好?逗你玩儿来着。再说你看我好歹也是个皇子,一般来说这种身份对外不是得小心隐藏么,不然万一
被绑架了怎么整?你说对吧?”
“……”对你~妹。白鹤染很崩溃,压低了声音同他商量,“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能不能稍微正经点儿?”
“正经?”君慕凛猛摇,“不行不行,正经不起来。染染我一看到你我就不想正经。”
“……”“哎染染你坐,坐我这儿,我刚把椅子都给你捂热乎了,就等着你来了坐呢!”某妻奴将小媳妇儿拉到自己刚坐过的主位边上,还用袖子往椅子上抹了两把,这才将人按坐上去,然后哈着腰问,“染染你
想吃点儿什么?这有他们送上来的瓜子果子,你要不喜欢,这儿还有我从王府里带出来的点心,你尝尝喜欢不喜欢,厨子用牛乳做的,喷香。”
他接过落修手里提着的食盒递到白鹤染面前,“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先尝这个,下回我再给你换些花样,或者我把那厨子给你送过来算了。”
她一脸无奈,“你怎么不干脆给我送头牛?”
“也行啊!”
“行个屁!”她狠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看向下方,眉心就皱了起来,“这怎么我祖母还站着呢?多大岁数了你还让她站?怎么想的?”君慕凛一激灵,“别生气,马上就坐,马上就坐。”说着话立即转身,嗖地一下就冲到老夫人身边,两手往老夫人胳膊下一托,笑容灿烂地道:“祖母快别站着了,再站下去染染该打我了,您快坐,快坐
。”
老夫人心都哆嗦,好不容易坐下了,又听到君慕凛问了句:“祖母您看,还需要点什么?”
白鹤染抚额,这怎么整的跟服务员似的。
白蓁蓁也直抽抽,脑子里把昨天的九皇子和今天的十皇子比了又比,怎么比都觉得这两兄弟实在不像啊!这十殿下的性子……随谁了?
终于把老夫人那边安顿好,瓜子水果茶水摆了一桌,君慕凛这才回到白鹤染身边,“染染你看,这样行吗?”说完又觉得还欠缺点儿什么,于是吩咐落修:“你,去给老夫人捶背。”
下人们将一碗红枣茶递上前来,“姨娘快趁热喝吧,这是大夫调配的,对夫人身子好。”
潘氏笑着将茶碗接过来,直接送到了嘴边。却在这时,忽然一阵风起,吹起薄薄一层尘土,落了一些在碗中,随着潘氏喝水的动作一齐下了肚。
下人们有些紧张,怕挨训斥,一个伶俐的丫鬟赶紧说:“庄子在上都城外,四周都是田地,一起风就是这样的,姨娘不要见怪。”
潘氏却全然不在意,茶里落了点尘土算什么,以前她连茶都是喝不上的,现在不但能喝上了,里头还放了红枣和一大堆补品,能喝上这样好的东西她已经知足了。
见潘氏没有怪罪,丫鬟们这才纷纷松了口气,接过已经喝光的茶碗,赶紧退了。
白鹤染也没有多留,转身离开,随着众人一起出了庄园。
回京的路上,君慕息时不时地观察白鹤染一阵,也不避讳,目光坦诚,脑子里始终回想着方才白鹤染使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