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苏慕寒喝了酒,借了酒意,他闯入了池洛汀的房间,他抚上她面颊,池洛汀一愣,立即侧了身,避了过去。
那微小的动作,让他怒火中烧,他醉了,不顾池洛汀的哭喊,将她拽过,推攘至了床榻。
他说:“池洛汀,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三年来,我对你那样好,为什么却捂不热你的心?”
池洛汀的挣扎顿住,可眼泪滑落而下,一滴一滴,落在了苏慕寒的心里。
那一晚,他终究没放过她;可在他抱紧她,吻过她每一寸肌肤的时候,可他那样清晰地听到了,花败的声音。
待酒意消散时,苏慕寒看着端坐于梳妆镜前的池洛汀,昨日一幕幕重又浮现脑海,他慌忙起身去看她,她神色寻常,只是目中空洞。
“洛汀?”苏慕寒去唤她。
池洛汀未答,苏慕寒更是慌乱,他手扶上她的肩:“洛汀,我会对你好的,永远对你好的!”
因那一句话,池洛汀眼角微抬,却只冷冷言道:“苏慕寒,我替你纳几房妾侍吧?”
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让苏慕寒的手从她身上垂落,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转身离去。
因池洛汀那句话,苏慕寒于她的亏欠,刹那间消散得毫无踪影。也让心灰意冷的苏慕寒第一次踏进了永安镇最大的青楼,那些巴结的人,忙不迭地为他介绍春风楼里最红的明月姑娘。他笑呵呵地应下,却在明月姑娘踏进他们屋子的刹那,惊得一下站起。
他派了那么多人,去了那么多地去寻的妹妹,竟就在自己的眼皮之下,从未离开永安镇。
那些阿谀奉承之人被他赶了出去,他望着面前红了眼眶的苏慕心,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忆起那一日的雨,满城氤氲了水雾。他拉着苏慕心走在湿滑的青石板路,朝着家去。
苏慕心走得累了,停在那边撒娇道:“哥,我想吃糖葫芦!”
雨落匆忙,那些个小商贩早就散了干净,他环顾周遭,去劝苏慕心道:“下回哥带你出来的时候,我再给你买,可好?”
苏慕心抬头,可怜兮兮望着他,他一时便心软了:苏慕心在家的地位,他自然清楚,下回出来,却不知要等到何年月了。
他刮刮苏慕心的鼻尖:“那你在这乖乖躲雨,哪都不要去,哥帮你去买,可好?”
苏慕心方还满是愁意的面容,刹那阳光明媚。苏慕寒无奈摇了摇头,不等他相送,苏慕心手遮着头顶往屋檐跑去,躲入檐下,她声音脆生生:“哥,你快去吧!”
可待得苏慕寒好不容易买来糖葫芦回到此处,哪还有苏慕心的影。
屋檐下的女子,与苏慕心一般年岁,却终究不是他的妹妹。
他在雨帘中奔波,他回府差人一起去寻……那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早已被他遗弃在不知哪一个角落……他就那样,弄丢了她。
想至此,苏慕寒拉住苏慕心的手:“慕心,跟哥回去吧!”
苏慕心却将手抽回:“奴家,明月!”
说罢这些,苏慕心转身,就要离开。
苏慕寒抢先一步拦住:“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慕心头微微仰起,那一日的事情,于她来说,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样遥远。她只记得那一日的雨落得很急,她脚走得有些酸,素来宠她的哥哥说要为她去买糖葫芦……不知从何处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将她绑了去,她哭喊挣扎,头被重重一击,她晕了过去,醒来,她便置身于此,她也曾哭闹挣扎,可又有何用呢?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苏慕寒颤抖着唇问她:“你不曾说,你是苏府的女儿?”
苏慕心避开他逼问的目光,声音轻飘飘:“如何会不说呢?”
可即便说了,苏慕心依旧被囚在此三年。而这里,与苏府,仅仅只隔了数条街。
也许,这里的人从未相信过苏慕心的话,故而不曾去求证;又也许,他们差了人去问了,可一个已经踏入青楼的庶女,苏府或许,宁可不去认。
苏慕寒又一次说:“苏慕心,跟我回去!”
苏慕心摇摇头:“哥,我回不了苏府了,就如我回不到过去,回不到一切不曾发生的时候!”
苏慕寒沉默的当口,化名为明月的苏慕心悄然离去。
苏慕寒以为,自己能安排好一切。他力挽不了狂澜,不能让一切当作不曾发生,但可以将苏慕心从那样一个牢笼中拉出来,不让她越陷越深,她还那样年轻,她的日子还那样长。
可等他次日来到春风楼,闻得的却是“明月”失足坠湖,香消玉损的消息。
春风楼内,周遭嘈杂,欢笑依旧,杯盏觥筹,灯影阑珊。苏慕寒滴酒未沾,但回身离去的脚步,踉跄得厉害。
他回了苏府,独自坐在后院的花园里,身上所有气力倚靠在石桌之上,归于沉默。
夜深,他坐于花影枝丫间,飘忽得犹如鬼魅。
池洛汀见他时,吓了大跳,定神,借了月光,方瞧清楚苏慕寒面容,想想,还是坐了他对面,带了半分犹豫去询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慕寒抬眼看见池洛汀,冰凉的手攥紧她,汲取她掌心暖意。
池洛汀未曾推开,难得的耐过性子,听苏慕寒带了哭腔的絮叨:“你可知……我找到了她,我妹妹,原来,她一直就在永安镇,可为什么,她会被卖去那种地方……她死了,若我不寻到她,她是否就不会死……是否算是我……害了她?”
说话间,苏慕寒将脑袋埋在池洛汀的怀间,池洛汀轻轻拍过他的肩膀,不发一言,却也不曾将他推开。
苏慕寒的言语杂乱,池洛汀不曾听清话意,可是她知道:此刻的苏慕寒,很难过很难过。
她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给予他一个港湾,让他哭泣恍若一个孩童。
那样一个夜,苏慕寒以为自己与池洛汀之间会有所改变。
只是,天亮苏慕寒醒来的时候,池洛汀不过淡淡说予他:“夫君心中烦闷,需要找人述衷肠,我……还是替你纳几房妾侍吧!”